巨鼇1負圓嶠2。仰天首一昻。
臺山拖餘脈3。隔岸象鼻4長。
儼然扼門勢。危礁磨劍鋩5。
天公果何意。設險限大洋。
想當曙色6催。紅日升扶桑。
繡波爛眩目7。清輝溢八荒8。
天空而海濶。茲開煙水鄉9。
古來喧傳久。絕奇冠南疆。
丙穴毆魚隊10。巖谷採硫黃。
人家倚沙岸。為活亦尋常。
春初偏多雨。鯨霧籠高岡11。
有聲如霹靂。萬怪皆驚惶。
曾游四經歲12。夢落水一方。
重來喜相值。遲留亦不妨。
坐見積陰薄13。崦嵫14放斜陽。
亂雲自中裂。驀忽健鶻翔15。
煙鬟16妙弄態。孱顏17妍試妝。
若得趁潮去。一葦18直可航。
氣象瞬時變。曠望19誰思量。
此景須攬取。佳句盛奚囊20。
鎔鑄杜詩神理21。瑰奇偉麗。
足使汗流籍湜走且僵22也。
【題解】
本詩為五言古詩,載於《臺灣日日新報》,昭和9年(1934)2月4日,8版。本詩是作者二度遊覽龜山島時,對該島的印象描寫,詩中陳述龜山島的地理特徵,如島似龜形、擁有象鼻般突出的砂嘴、銳利珊瑚礁岩與等盛產漁獲的湖潭等,同時也記錄島上的主要物產,即漁獲與採硫。此外,詩句更著力於描寫島上勝景,如旭日清輝、霧籠高岡等景致,即分別為龜山八景中的「龜山朝日」與「神龜戴帽」,詩末作者沉浸在夕陽餘暉中,認為龜山島兼具山海美景,且氣象變化萬千,為創作提供良好素材,是一個值得遊覽之所。戰後,龜山島劃歸軍事管制區,島民遭到強制遷離,唯有祭祖時方能登島,龜山島長時間成為可望而不可及之所。難言幸與不幸,軍方的隔離,讓該島獨立海上,使久保天隨眼中的豐沛資源與美景尚且留存至今,目前龜山島已有限度的開放觀光,若能親身登島賞覽,想必更能體會作者當年的對龜山島的讚嘆。
【作者】
久保得二(1875-1934)。見〈三月初四舟抵澎湖〉。
【注釋】
1. 鼇:傳說海中能負山的大鱉或大龜。
2. 圓嶠:傳說中的仙山,常指隱士、神仙所居之地,此處喻指龜山嶼而言。
3. 餘脈:支脈,此指龜山嶼是臺灣本島山脈的分支。
4. 象鼻:泛指長形沙洲延伸入海,此處指涉位於龜山島西邊的龜尾砂嘴,該砂嘴由礫石灘所構成,呈長條形綿延約一公里。
5. 劍鋩:劍的鋒芒,喻指礁岩銳利。
6. 曙色:拂曉時的天色。
7. 繡波爛眩目:繡,指繪畫和刺繡的顏色,五彩俱備。繡波,形容波濤顏色變換無窮。爛,猶甚、極。表示程度高或深。眩目,耀眼。全句意指在旭日照耀下,波光變換無窮,極其光輝耀眼。
8. 清輝溢八荒:清輝,清光,多指日月的光輝,此處單指日光而言。溢,充塞。八荒,八方荒遠的地方,泛指全世界而言。全句指陽光照耀著全世界。
9. 煙水鄉:具有霧靄迷濛水面的地方。
10. 丙穴毆魚隊:丙穴,原為地名,指大丙山之穴,為盛產魚貨之水潭,此處引申形容龜山島上的龜首湖與龜尾湖。毆,打、捕捉。魚隊,魚群、魚陣。全句意指龜首湖與龜尾湖,如同丙穴一般盛產魚貨。
11. 鯨霧籠高岡:鯨霧,即霧氣,因鯨魚呼吸會噴出大量且濃密的水蒸氣,遠望宛如霧氣一般,故引申以鯨魚吐霧,形容自然雲霧。全句指雲霧籠罩在龜山島之上,為龜山島八景中的「神龜戴帽」,宜蘭當地相傳此景為下雨之預兆。
12. 四經歲:經過了四年。
13. 積陰薄:積陰,雲氣聚積。薄,略微。指雲氣微略聚集。
14. 崦嵫:音ㄧㄢ ㄗ。山名,傳說中日落之處,此處喻指在龜山島上看夕陽。
15. 驀忽健鶻翔:驀忽,忽然。鶻,音ㄏㄨˊ,鳥類名,一稱「隼」。健鶻,指勇猛矯健的鶻。全句謂忽然飛來一隻勇猛矯健的鶻鳥。
16. 煙鬟:比喻雲霧繚繞的峰巒。
17. 孱顏:指高峻的山嶺。
18. 一葦:小船的代稱。
19. 曠望:極目眺望,遠望。
20. 奚囊:奚,指小奚,即奴僕。奚囊,由小奚背負,裝收詩句的囊袋,唐代詩人李賀出遊,命奴僕背錦囊,沿途若賦得詩句,即書寫投入囊中一事。
21. 神理:精神理致;旨意理路。
22. 汗流籍湜走且僵:籍湜,指唐代文學家張籍和皇甫湜的並稱,兩人都是韓愈的學生。全句指如同張籍、皇甫湜一般,奔跑得汗流腳僵。此句典出蘇軾《潮州韓文公廟碑》詩中「追逐李杜參翱翔,汗流籍湜走且僵」之名句。
【延伸閱讀】
1. 久保得二〈社寮島〉,《漢文臺灣日日新報》,1929年12月18日,4版。
2. 久保得二〈漁翁島〉,《漢文臺灣日日新報》,1932年4月15日,8版。
(張明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