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霹靂出雲中1,餘響遙拖羯鼓同2。啟蟄龍蛇將起陸3,應時花木漸成叢。
穿窗細雨深宵急,翻幕寒風薄暮洪4。失箸英雄今已矣5,惟餘燕子自西東6。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參拾參冊。作於民國40年(1951)林獻堂旅居日本時,因節氣驚蟄,春雷震動,有所感觸而抒發。春寒料峭,大地回春,此時林獻堂正因為被臺灣省行政長官公署列為「臺省漢奸」,並且爆發二二八事件後,內心對「祖國」絕望,避居日本。對於這位時時盼著「祖國」的有志之士,當「祖國」來到臺灣後,卻又避走日本,終老異鄉,其內心的痛苦與無奈,可想而知。因此當季節更迭時,其內心的寂寥與時不我予的心境,更加深其傷春悲秋的情懷。
詩作起興從雷聲開始,一響震撼大地,萬物萌生復起,百花綻放,生意盎然。對比外在的情況,內心卻是因政局的動盪不安,因迫使自身避走異鄉,尋求庇護。頷聯、頸以景抒情,兩兩相對,委婉動人。盼來的祖國不信任他,使他終老在青壯時所極力對抗的日本,如此弔詭的生命曲折,隨著春燕的來去,寄託他壯志未酬的心情。
【作者】
林獻堂(1881-1956)
【注釋】
1. 一聲霹靂出雲中:此指二十四節氣的驚蟄。時春雷初響,大地萬物開始萌芽生長。
2. 餘響遙拖羯鼓同:餘響,指春雷的聲響。遙拖,雷聲悠遠迴盪。羯鼓,樂器名。源自西域,狀似小鼓,兩面蒙皮,均可擊打。或稱為「兩杖鼓」。此句指春雷聲似羯鼓般,悠遠迴盪。
3. 啟蟄龍蛇將起陸:啟蟄,蟲類冬日蟄伏,至春復出,也是驚蟄的舊名。龍蛇,代指世間萬物。起陸,騰躍而上。
4. 翻幕寒風薄暮洪:幕,窗簾。翻幕寒風,吹開窗簾的寒風。薄暮,傍晚。洪,大聲。指傍晚吹開窗簾的寒風很大聲。
5. 失箸英雄今已矣:失箸英雄,指劉備。典出劉備與曹操面談,因雷聲掉箸,被曹操嘲弄。今已矣,如今已經不復在。
6. 西東:比喻分離。
【延伸閱讀】
1. 連橫〈蔡鐵生出獄以蟄龍吟寄示走筆報之〉,《全臺詩》第參拾冊。
2. 連橫〈自春徂夏久雨連綿蟄居小廬抑鬱殊甚〉,《全臺詩》第參拾冊。
3. 林資修〈勸農篇〉,《全臺詩》第參拾壹冊。
(王嘉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