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田膴膴盡桑麻1,雞狗相聞2認我家;祠對翠微啣瑞靄3,村環浩渺湧銀霞4。
未通邦族賓詢主5,既溯淵源瓞是瓜6;且喜鄉風淳粹甚,男耕女織更堪嘉。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參拾參冊。本詩作者在詩中自註:「北溪頭社係余之祖鄉,距漳州東南約二十里,戶數兩百餘,男近千丁,社盡黃姓,且水田充野,民猶葛天氏之民,誠樂土也。」所以去北溪頭社,是緣於祖鄉的呼喚。他在另一首〈於北溪頭社書感〉說:「九世傳居茅港尾,一孫初謁北溪頭。」其系先祖從北溪頭社遷茅港尾已歷經九世。黃清淵祖父過世前叮囑,長大後一定代替祖父回祖家拜祖,於是就有了這次的返鄉之旅。黃清淵於大正14年(1925)踏上旅程,他從臺南出發,打狗乘船,遊歷廣東、福建兩地,前往祖籍地漳洲北溪頭社探望尋根溯源。全詩作所表達的是他回祖籍地漳洲北溪頭社時,所看到宛若桃花源、祥和清幽景色的讚嘆之情。原鄉之美,民勤農桑,各得其所,景色祥和,令人心生喜悅。黃清淵自言,子孫回原鄉謁黃氏祖先,與原鄉宗親對族譜、論輩份等,為其人生一大快事。謁祖溯源是人之常情,尤其黃清淵身份雖是黃氏子孫,卻是以日人身份回到故里,心中更增無限感慨。所居之地淪落異族統治,詩句中流露出對原鄉的無限思念與寄託的美好想像。〈於北溪頭社書感〉:「埋名冀許回天日。」希望臺灣能重回祖國的情懷。
【作者】
黃清淵(1881-1953),號柑園主人、憚園居士,嘉義縣茅港尾人(今臺南市下營區)。經營中藥鋪為業。黃氏生平關懷臺灣文化運動、農民組合運動,曾任嘉南大圳水利組合議員,力爭農民權益。詩中或以「俘虜」、「野老」自稱,後人視為志潔行廉之士。大正14年(1925),黃氏回祖籍福建漳州祭祖,沿途遊覽漳、泉、潮、汕等地山水名勝,有二十六首紀行詩,題為《閩粵吟草》,返臺後,油印贈送親友。不料,日警竟以「違反出版法」舉發之,臺南地方法院宣判有罪;經上訴,高等法院覆審後,改判無罪。
黃清淵為日治時期著名的鄉土史家,師承連雅堂,重要著作有《茅港尾紀略》詳錄故鄉茅港尾興衰之史跡,其抄本收藏於臺灣總督府圖書館(今臺灣圖書館)。
【注釋】
1. 原田膴膴盡桑麻:原田,平原上的田地。膴,音ㄨˇ,膴膴,肥美的樣子。桑麻,桑與麻。為農家養蠶、紡織所需,後借為農事之代稱。此句指北溪頭社處處是肥沃的農田。
2. 雞狗相聞:典出陶淵明〈桃花源記〉:「雞犬相聞」。指雞和狗的叫聲都可以相互聽見,比喻住家相近。
3. 翠微啣瑞靄:翠微,淡青色的山嵐。瑞靄,對煙霧之美稱。
4. 浩渺湧銀霞:浩渺,指煙波浩渺,形容廣大遼闊、雲霧籠罩的水面。銀霞,陽光照在水面上的銀白色光彩。
5. 未通邦族賓詢主:邦族,邦國和宗族。即指故國鄉里。此指黃清淵回到故里,詢問鄉里人故里事的情形。
6. 既溯淵源瓞是瓜:瓞,小瓜。句即瓞瓜綿綿之意,祖鄉血脈代代相傳,皆可溯源,連綿不斷。
【延伸閱讀】
1. 林朝崧〈歸故居〉,《全臺詩》第貳拾柒冊。
2. 王石鵬〈柳川春望〉,《全臺詩》第貳拾玖冊。
3. 林次湘〈漁人泛舟出桃源〉,《全臺詩》第參拾冊。
(王嘉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