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海1遠征偏苦辛,胸中韜略2不輸人。天低虎井3風雲惡4,城接龍宮旗幟新5。既有鯨鯢6來助戰,卻因瘴癘遽捐身7。于今遺恨滄波闊,手撫殘碑8淚濕巾。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澎湖游草》。昭和7年(1932)3月,擔任史蹟調查委員的久保得二,前往澎湖考察史蹟,滯留六天期間,屢屢以詩作記錄見聞感想,並於隔年刊印《澎湖游草》一書。
詩題所謂的「法國提督孤拔」,指的是法國海軍中將阿梅代‧孤拔(Anatole-Amédée-ProsperCourbet,1827-1885年)。光緒9年(1883),清、法兩國為爭奪越南宗主權而爆發戰爭,時任遠東艦隊司令的孤拔,先殲滅清國福建水師封鎖臺灣海峽,再佔領基隆窺視臺北,覆擊潰馳援臺海的南洋水師,後因在臺法軍疫病流行,無望佔領臺北,遂於光緒11年(1885)3月,轉進佔領澎湖,繼續執行海上封鎖任務。駐兵澎湖的法軍,依舊飽受疫病之苦,大量法軍病歿,至該年6月孤拔亦病逝澎湖,法軍除了將孤拔遺骸運返法國歸葬外,另將孤拔衣冠遺物埋葬於澎湖作為紀念,以陣亡陸軍中尉若漢德及事務官戴爾陪葬墓園,即為詩中所謂的孤拔墓。
本詩與〈大武山弔明盧牧洲尚書〉相同,都屬於墓前弔亡的詠史詩作。詩中讚許孤拔遠征東洋的功績,對於孤拔的事功,給予了高度的正面評價,並感嘆其未竟全功病逝澎湖,空留遺恨只剩一方殘碑。而經由久保這趟考察,孤拔墓於昭和10年(1935),以「孤拔中將紀念碑」之名,列入「第二回國指定史蹟及天然紀念物」,正式成為國家登錄保護的史蹟文物。戰後,孤拔墓遷葬基隆法軍公墓,原址另建紀念碑,已不復當年原貌。
【作者】
久保天隨(1875-1934),名得二,號天隨,日本東京人。東京帝國大學文科大學漢學科畢業,大正15年(1926)轉任大東文化學院講師,隔年11月獲頒文學博士學位,昭和4年(1929)出任臺北帝國大學文政學部東洋文學講座教授,並和尾崎秀真、猪口安喜等共同擔任「臺灣總督府史料編纂會」編纂委員。曾在臺灣設「南雅詩社」,將吟唱結集為《南雅集》刊行。著有詩集《秋碧吟廬詩抄》、《關西遊草》、《閩中遊草》、《琉球遊草》等。
【注釋】
1. 絕海:意指遠方的海域。
2. 韜略:本為兵書《六韜》與《三略》的並稱,後引為計謀之意。
3. 虎井:地名,指澎湖群島虎井嶼。
4. 風雲惡:喻指局勢動蕩不安。
5. 城接龍宮旗幟新:龍宮,海中龍王的宮殿,喻指海底。城接龍宮,指傳說中的虎井沈城。虎井沈城插上了新的旗幟,意謂澎湖群島已被法軍佔領。
6. 鯨鯢:本指鯨魚,後引伸泛指海盜。此處則意指法國海軍而言。
7. 遽捐身:遽,突然。捐身,犧牲性命。三字合用意指突然身故,因指孤拔病逝澎湖,故作者有此之言。
8. 殘碑:本指殘缺的碑石,此指孤拔墓碑而言。光緒11年(1885),孤拔病逝葬於澎湖。法人將遺骸送回法國入葬,另將衣冠遺物葬於澎湖,並豎立方尖碑形式的墓碑以為紀念。二戰後,孤拔遺物遷葬基隆法國公墓,原址另建孤拔紀念碑。
【延伸閱讀】
1. 久保天隨,〈澎湖詠史詩〉,《澎湖游草》。
2. 久保天隨,〈明末人避亂居南天嶼遭海寇,女子七人投井死,今稱七美人墓。井畔有花數株,殆魂魄所化而莫知其名,開時色頗絢爛,有折之者病作云。予至八罩澳值風浪不可航,乃望其地賦此以遙弔焉〉,《澎湖游草》。
(張明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