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蘭途中逢馴番
作者:黃贊鈞
迢迢葛馬蘭1,生番夙蟠踞2。蓽路芟蒿萊3,溫馴就駕馭4。晨夕執耒鋤5,耕稼雜民居。番男兩三人,番女年廿餘。輟耕睨6路側,知我息肩輿7。輿夫吸旱煙8,乞與紛爭先。腰際小煙管9,一吸笑嫣然10。男番不剺面11,女番花貌妍。相逢不相識,人番何別焉。
【題解】
本詩為五言古詩,收入《全臺詩》第貳拾陸冊。宜蘭平地以宜蘭平原為主,舊名為噶瑪蘭或蛤仔難,名稱源自世居的臺灣原住民-噶瑪蘭族(Kebalan,平原的人類)。漢人進墾宜蘭平原後,將原野與森林開闢為農田,平埔族賴以維生的獵場逐漸消失,傳統文化逐漸式微,大多被漢人所同化或移居花東。1875年(光緒元年)噶瑪蘭廳改制為宜蘭縣。日治初期,延用宜蘭之名改制為宜蘭支廳。1897年(明治30年),改正為宜蘭廳。當時所言的宜蘭生番多指山區生活的原住民(泰雅族)。經歷理蕃政策與征戰的雙重洗禮,原住民社會文化則遭受到衝擊。詩題中的馴番正是原住民經歷衝擊後的寫照。詩以入蘭做起,過去盤據於道中的生番如今已受約束馴服;原住民生活隱然同漢族般從事農耕、原漢雜居。並透過原住民男女與輿夫之間的互動間,作者觀察到過去泰雅族的黥面的風俗在此已不復見於番族的臉頰上,原住民身份的特殊標記的消失,一般人民與原住民已無所分別。
【作者】
黃贊鈞(1874-1952),字石衡,又字石崚、參兩,號立三居士、海鶴樓主人。臺北大龍峒人,詩人黃水沛三兄。曾受業宿儒黃覺民、周鏗鳴、黃謙光等人,十五歲至宜蘭參加童子試,名列第七。日治後,曾執教於大龍峒公學校,明治四十一年(1908)任《臺灣日日新報》漢文記者。黃氏熱心宗教活動,於儒教推廣尤積極,曾於大龍峒建「樹人書院」文昌祠,並修築大龍峒孔廟之梓星門、黌門、泮宮、泮池和萬仞宮牆等。昭和八年至十一年(1933-1936)發行以勸善為主的刊物《感應錄》;昭和十四年(1939)三月,擴充為以儒教為主的《崇聖道德報》,至昭和二十年(1945)一月止,共發行七十一期。後又刊印《人海回瀾》。黃氏一生以推展文教、改善社會風氣為己任,曾參加「瀛社」、「猗蘭吟社」詩會活動,著有《海鶴樓詩鈔》上下卷、《大同要素》。
【注釋】
1.迢迢葛馬蘭:迢迢,遙遠的樣子;葛馬蘭,即噶瑪蘭,宜蘭地區,舊稱「蛤仔難」或「甲子難」,正是「噶瑪蘭」(Kbalan)一語的音譯。
2.蟠踞:盤結占據。
3.蓽路芟蒿萊:蓽路,駕駛柴車;蒿萊,皆野草名。蒿萊指雜草。
4.駕馭:指揮、控制。
5.耒鋤:耒,音ㄌㄟˇ,需用手推耕的犁;耒鋤皆農具。
6.睨:音ㄋㄧˋ, 斜著眼睛看。
7.息肩輿:肩輿,轎子;停轎休息。
8.旱煙:裝在旱煙筒內吸食的菸草碎末或菸絲。
9.小煙管:旱煙筒,一種吸旱煙的用具。一般在竹管的一端安上煙鍋,以裝菸草,另一端則安玉石、翡翠等作的煙嘴,以銜在口中吸食。或稱為「旱煙袋」、「旱煙桿」、「旱煙管」。
10.嫣然:嫵媚美好的樣子。多用以形容笑容。
11.剺面:剺,ㄌㄧˊ,以刀割面。以刀割面。古匈奴俗,此指番民的風俗。
【延伸閱讀】
1.柯培元〈生番歌〉,《全臺詩》第肆冊。
2.柯培元〈熟番歌〉,《全臺詩》第肆冊。
3.董正官〈蘭陽雜詠八首,生番〉,《全臺詩》第伍冊。
(邵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