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送窮1窮愈留,今年不送窮且羞。窮亦知羞窮自去,明朝2恰與新年遇。贈我椒樽屬故交,頻頻推解為同胞3。客路4相依十四載,明年此日知何在。修門5遙遙路難通,古來擊楫6更誰同。也憐窶空7嗟無告,猶欲堅持冰雪操8。爆竹聲喧似故鄉,繁華滿目總堪傷。起去看天天未曉,雞聲一唱殘年了。
【題解】
此詩為七言古詩,收錄於《全臺詩》第壹冊。首見於范咸《重修臺灣府志》〈藝文〉。詩題點出寫作時間為己亥,即永曆13年(1659),研究者推測是其在臺度過的第一個除夕夜,沈光文原本是從金門搭船欲往泉州,到海口圍頭洋遇颶風,因而飄流到臺灣。到臺後,一如《臺灣詩乘》所云:「己亥永曆十三年,荷蘭尚據臺灣,則其困乏尤可知」,沈光文生活困頓,常接受友人接濟,詩作中窮、餓、飢等字眼俯拾即是。本詩便是藉由除夕這個傳統節日抒發,做一生活雖苦堅不改志的告白,縱使眼前熱鬧非凡,總不脫對「故鄉」的相思之情。除此之外,亦可做觀察荷據時期流寓臺地之漢人除夕過年習俗的材料,諸如除夕日送窮、獻椒樽祝賀、燃放爆竹等。
【作者】
沈光文
【注釋】
1.送窮:謂古時驅送窮鬼的一種習俗,時日多有不同,如正月三十日、二十九日、六日、除夕等為送窮日。此處亦指涉唐韓愈〈送窮文〉之典故,揭示自己生活之苦況。
2.明朝:明天。
3.贈我椒樽屬故交,頻頻推解為同胞:椒樽,即用椒浸製的酒。古代習俗,於農曆元旦時向家中長輩獻此酒,以示祝壽、拜賀之意。推解,推食解衣,原指把穿著的衣服脫下給別人穿,把正在吃的食物讓別人吃,即熱情關懷之意。兩句謂年節贈送我椒酒的是老友,屢次對我熱情關懷的是同胞、同袍。
4.客路:作客外鄉之路。
5.修門:原指楚國郢都之城門,後泛指京都城門。
6.擊楫:楫,船槳。原指東晉祖逖率軍北伐渡江時,曾拍擊船槳,立誓收復中原故土,後用為頌揚收復故土之典。
7.窶空:窶,音ㄐㄩˋ。貧窮之意。
8.冰雪操:形容清正貞潔的操守。
【延伸閱讀】
1.林占梅,〈除夕〉,《全臺詩》第柒冊,2009年。
2.施梅樵,〈乙卯除夕雙溪客次誌感〉,《全臺詩》第貳拾肆冊。
(吳青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