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變方乘外侮憂,掀天波浪截橫流1。忽驚車鬼方塗豕2,始信冠人盡沐猴3。猿鶴化來山月黑4,鸛鵝聲亂陣雲浮5。滄桑6再見田橫島7,錯計燕雲十六州8。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拾冊。中國與日本於1894年(甲午年)爆發中日甲午戰爭,中國清廷戰敗,隔年1895年(乙未年)4月17日中日雙方和議簽訂馬關條約,中國割讓臺灣予日本,臺灣頓時成為日本殖民地,由於不願意接受異族統治,於是臺灣的紳民成立「臺灣民主國」,並組織鄉勇、成立軍隊抵抗日本接收臺灣,因此爆發「乙未抗日戰爭」。
從馬關條關簽訂(1895年4月17日)至日軍登陸臺灣澳底(1895年5月29日登陸臺北貢寮)期間,中國清廷幾番下詔要求臺灣官員內渡回中國,於是臺灣民主國總統唐景崧以及統領丘逢甲分別內渡返回中國,而流寓來臺的中國清代文人林鶴年亦感於日軍收臺之動盪,舉家內渡定居於中國福建廈門的鼓浪嶼,此詩是在描述內渡過程,海象驚險,以及抒寫清廷割臺之感懷。
【作者】
林鶴年(1847-1901)。見〈乙未五月朔越日,全臺紳民權推唐中丞總統民主國有紀〉。
【注釋】
1. 橫流:指政治社會動盪。
2. 車鬼方塗豕:典出《周易‧睽卦》上九爻:「睽孤,見豕負塗,載鬼一車。」,比喻自己見到光怪陸離的現象,一下子看見豬在爛泥中打滾,一會兒又見到一整車的鬼怪。此詩句是指驚懼於外人的侵襲。
3. 冠人盡沐猴:語出《史記‧項羽本紀》,又言「沐猴而冠」,比喻人虛有其表,沒有能力與遠見。本詩為諷刺當權者無能。
4. 猿鶴化來山月黑:「猿鶴」即猿鶴沙蟲,猿鶴用以喻「君子」,沙蟲用以喻「小人」,後比喻為陣亡的將士或死於戰亂的人民。「山月黑」意指環境險惡。
5. 鸛鵝聲亂陣雲浮:「鸛鵝」是指軍陣;「陣雲」是指戰爭之兆。本詩指日軍接收臺灣所引發的戰爭。
6. 滄桑:原為「滄海桑田」之意,比喻經歷許多世事的變化。
7. 田橫島:在秦朝末年,齊國人田橫起事,號為齊王。漢朝建立時,田橫率部眾逃往海島,始終不接受漢高祖召降,於是便在海島與部眾自殺殉節。本詩意指清廷的海外孤島「臺灣」。
8. 燕雲十六州:中國五代十國期間,五代之一的後晉國君石敬塘認契丹國君耶律德光為父,自稱為兒皇帝,在西元938年割讓燕雲十六州予契丹。由於燕雲十六州位於中原與遊牧民族之間(今北京、天津、山西與河北北部),戰略地理位置重要,燕雲十六州一旦失守,中原地區的漢民族即面臨遊牧民族入侵的威脅。本詩「燕雲十六州」借喻「臺灣」。意謂臺灣一旦割讓予日本,即使清廷喪失海上居於重要戰略地位的國土。
【延伸閱讀】
1. 林占梅〈西湖自前朝累遭兵燹皆未嘗毀及寺觀此回杭州失守方外蘭若盡為灰燼余性嗜山水聞此不禁嘆惋〉,《全臺詩》第柒冊。
2. 洪繻〈過兵燹地〉,《全臺詩》第拾柒冊。
3. 李長庚〈鹿耳門歲暮有懷〉,《全臺詩》第參冊。
(陳鍾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