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山萬壑爭流潝1,溪石團團馬蹄縶2。
大者如鼓小如拳,溪面誰填遞疏密3。
水挾沙流石動移,大石小石盪摩澀4。
海風橫刮入溪寒,故縱溪流作鬐鬣5。
水方沒脛6已難行,水至攔腰命呼吸7。
夏秋之間勢益狂,瀰漫五里無舟楫。
往來溺此不知誰8,征魂夜夜溪旁泣。
山崩巖壑深復深,此中定有蛟龍蟄9。
【題解】
本詩為七言古詩,收入《全臺詩》第壹冊。據《諸羅縣志卷十二.雜記志.外記》記載,中部大肚、大甲、大安三溪,歷來皆以險絕著稱。但大安溪面較狹,大肚水勢平緩,唯獨大甲溪,不僅溪面遼闊,且水流湍急,水底圓石累累,有的大若車輪,且青苔蒙覆其上,根本無法停駐。加上溪口距海口甚近,即便是善泅如番,渡溪時只能人人自保,不能相救。每逢秋天颱風季節,大雨滂沱,積潦驟漲,更是令人望洋興嘆,為之怯步。康熙36 年(1697),郁永河抵臺來到大甲溪畔時,原住民們幫忙搬運行李,走在水中渡河,郁永河坐在牛車上,由原住民推著牛車,才勉強渡過。阮蔡文於康熙54 年(1715)升調來臺任臺灣北路參將,他巡邏沿海崗哨,將所聞見賦詩記錄,詩中所描寫大甲溪與現在沒有兩樣,它強調大甲溪的水流湍急,大小溪礫石累累佈底,無數溪中溺斃冤魂,加上傳說水中蛟龍興風作浪,更讓渡大甲溪成為時人的畏途。
【作者】
阮蔡文(1666-1715)。見〈後壠港〉。
【注釋】
1. 潝:音ㄒㄧ ˋ,水急流聲。
2. 馬蹄縶:「縶」,音ㄓ ˊ,拴縛。句謂溪石累累,會將馬足絆住。
3. 遞疏密:溪石分布或稀疏,或稠密。
4. 盪摩澀:碰撞摩擦。
5. 鬐鬣:音ㄑㄧ ˊ ㄌㄧㄝ ˋ,原指獸畜的鬃毛,此處指魚的脊鰭。句謂海風刮向溪面,溪流波紋如魚鰭。
6. 脛:音ㄐㄧㄥ ˋ,小腿。
7. 水至攔腰命呼吸:「呼吸」,有頃刻之意,即水深及腰,瞬息間就會喪命。
8. 往來溺此不知誰:謂來往渡溪慘遭滅頂者不知凡幾。
9. 蛟龍蟄:「蟄」,伏處,因有蛟龍伏處,溪水才會潛藏如許危險。
【延伸閱讀】
1. 黃清泰〈大甲溪〉,《全臺詩》第參冊。
2. 林豪〈過大甲溪〉,《全臺詩》第玖冊。
3. 吳德功〈大甲溪遇雨〉,《全臺詩》第拾冊。
(余美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