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燄山之麓,水石生於谷。遇旱水不枯,
懸厓挂飛瀑。源頭有火泉,泉達火亦然。
涓涓炎炎聚,赫濯但無煙1。燄或升數尺,
風扇火鑠石2。石泐黝而堅,焦土磺氣炙3。
投木火猝高,煙起如焚膏。奚堪調鼎鼐,
只可滌氄毛4。我聞溫泉天下有,又知火泉世界無。
夜光徧燭晝不熄,開臺久已炫輿圖5。
五行本相生,亦有互相剋。水火既同居,偏成此奇特。
太極分兩儀,天地定位之。山澤通其氣,陰陽何差池。
古有甘泉賦,今見火泉窟。蕞爾一臺陽,怪事書咄咄6。
土宇厚版章,番界搜未得7。
尚有玲瓏號玉山,晴明可望不可即。
【題解】
本詩為雜言古詩,收入《全臺詩》第伍冊。火泉指的是臺灣的地質奇景,地底的天然氣冒出地表經點燃後升起火焰,同時泥岩縫隙又有泉水湧出,形成水火同源的特殊天然景觀。本詩作者自註火泉位置「在嘉義縣界,地名赤山堡,山曰龜仔頭。」經查清代的古地圖,地名稱「龜仔頭」者有三處,一在今雲林縣古坑;一在南投縣水里;另一處在南投縣國姓鄉,又據周元文《重修臺灣府志.古蹟》記載:「火山,在諸羅縣貓羅、貓霧大山之東,野番界內。其山上,晝常有煙、夜常有光。但人跡鮮到,亦止傳聞如此。」貓羅、貓霧約當今日臺中烏日、霧峰一帶,其東邊山區傳聞有火山,故以南投國姓鄉的龜仔頭山較契合。但此景在當時也僅只是傳聞,沒有獲得證實,此詩極可能是作者聽過傳聞的想像之作。
【作者】
施鈺(1789-1850),字少相,一字霄上,號石房居士,原籍福建晉江,為施世榜七房孫。嘉慶8 年(1803)來臺,寄籍於竹塹。曾寓居鹿港,後又從臺南文人章甫學。道光4 年(1824)舉歲貢。施鈺渡臺原因不可考,曾往來臺閩間十餘次,詩中常有思鄉情懷,以及欲歸不得的無奈。道光22 年(1842)西渡定居,30 年(1850)卒於泉州北山別業。著有《臺灣別錄》二卷、《石房樵唱》四卷。
【注釋】
1. 涓涓炎炎聚,赫濯但無煙:涓涓,此指泉水。炎炎,火焰。赫濯,音ㄏㄜ ˋ ㄓㄨㄛ ˊ,炎旱草木不生。,火泉附近草木不生,雖有火焰但不冒煙。
2. 燄或升數尺,風扇火鑠石:扇,音ㄕㄢ,通「搧」。火焰有時升至數尺高,經風吹動烤鎔旁邊的岩石。
3. 石泐黝而堅,焦土磺氣炙:泐,音ㄌㄜ ˋ,水石的紋理。山石巉刻黝黑而堅硬,土地因硫磺氣的燃燒而炎灼炙熱。
4. 奚堪調鼎鼐,只可滌氄毛:鼎鼐,音ㄉㄧㄥ ˇ ㄋㄞ ˋ,此指烹飪的食器。滌,去除也。氄,音ㄖㄨㄥ ˇ,鳥獸柔細的毛髮。奚堪,何堪,意為不堪。火泉的火勢不足以烹調食物,只能燒掉鳥獸的細毛。
5. 夜光徧燭晝不熄,開臺久已炫輿圖:燭,指照亮。輿圖,此指疆土。臺地有火山的傳聞最早記載於康熙51 年(1712)周元文編纂的《重修臺灣府志》。
6. 蕞爾一臺陽,怪事書咄咄:蕞爾,音ㄗㄨㄟ ˋ ㄦ ˇ,很小的樣子。咄咄,令人感到驚奇,不可思議的事情。小小的臺灣,卻有許多前所未見的奇景。
7. 土宇厚版章,番界搜未得:土宇,疆土。版章,版圖。厚,土地遼闊。火泉在番界內,因地域遼闊,搜尋未得。
【延伸閱讀】
1. 朱仕玠〈火泉〉,《全臺詩》第貳冊。
2. 朱仕玠〈火山〉,《全臺詩》第貳冊。
3. 楊爾材〈咏火山碧雲寺八景:水火同源〉,《近樗吟草》。
(向麗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