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臺陽古蹟十二首之十二
明金門盧中丞若騰1,號牧洲;避地至澎。卒,葬太武山上。著述甚富。詳《廳志》。
千山木石移難去,精衛心長誰汝助2。淒風苦雨吹扁舟,流到東南天盡處。要荒絕島3望中華,美人揜袂悲無家4。吁嗟魂兮歸來些,故山薇蕨夕暉斜5。春來秋去鵑啼咽,留得一掊6埋熱血。千載噫聲7激怒濤,瀟瀟鐵立8飛霜雪先生有《島噫詩集》。(軍門墓)
【題解】
本詩為七言古詩,收入《全臺詩》第玖冊。永曆18年(1664),盧若騰隨鄭經與遺明諸宗室退守臺灣,舟至澎湖,因病逝世,葬於澎湖太武山上。康熙23年(1684),歸葬金門,然澎湖的廢塚仍存。林豪與盧若騰同鄉,到澎湖時曾與當地諸生同謁盧墓,因而有此詩。原為〈詠臺陽古蹟〉組詩之一,副題「軍門墓」,軍門為清代對提督的尊稱,盧若騰曾任兵部尚書,故云。全詩慨嘆盧若騰一生為延續大明國祚而奮鬥,如精衛銜石填海般堅定不移,又像伯夷叔齊般,寧可餓死也不向周王朝妥協,最後復國的心願未成,卻埋骨於澎湖這個孤絕之島。林豪以詩憑弔鄉先賢,對其耿耿忠誠,表達了深刻的感懷與崇敬之意。
【作者】
林豪(1831-1918)。見〈澎湖志局書感〉,頁碼待補。
【注釋】
1. 盧中丞若騰:指盧若騰(1600-1664),中丞,是御史中丞的簡稱。盧若騰字閑之,號牧洲,晚號留庵,福建同安浯洲嶼(今金門)人。崇禎13年(1640)庚辰科進士,福王時召為僉都御史;唐王立,授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後奉魯王監國,加兵部尚書。永曆18年(1664)與王忠孝、沈佺期、許吉燝等明遺隨鄭經退守臺灣,至澎湖病卒。臨終命其墓題為「有明自許先生之墓」。
2. 千山木石移難去,精衛心長誰汝助:此化用《山海經》精衛填海的典故,喻盧若騰一生為延續大明國祚而奮鬥,卻艱辛難成。
3. 要荒絕島:要荒,指王畿外極遠之地。絕島,孤絕的島嶼。此指澎湖。
4. 美人揜袂悲無家:美人,品德美好之人,此指盧若騰。揜,音ㄧㄢˇ,同「掩」字,遮蔽之意;袂,音ㄇㄟˋ,衣袖之意,揜袂指以衣袖掩面而悲。
5. 故山薇蕨夕暉斜:故山,家鄉。薇蕨,山中野菜。在此用伯夷叔齊采薇首陽的典故,強調盧若騰「義不食清粟」的節操。
6. 一掊:掊,音ㄆㄡˊ,用手捧東西。一掊,一捧黃土,指墳塋。
7. 噫聲:噫,音ㄧ,感嘆聲。盧若騰認為寫詩有如「噫氣」,將自己心中的憂愁、痛悼、憤怨之氣宣洩而出,故其詩集題為《島噫詩》。
8. 瀟瀟鐵立:瀟瀟,風雨急驟的樣子。鐵立,昂然挺立似鐵鑄一般。
【延伸閱讀】
1. 盧若騰〈東都行〉,《全臺詩》第壹冊。
2. 林豪〈重陽前二日同澎湖諸生遊太武山謁盧牧洲遺墓〉,《全臺詩》第肆冊。
3. 林小眉〈詠史三十首•盧若騰〉,《林小眉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