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番昔陸居,漁海饜腥食。紅夷誆牛皮1,城築誅茅塞2。驅逐駭禽獸,挺走竄屴崱3。埤堄抗虹霓4,咸池瞰浴赤5。潮生驚隆頹6,颶作占氛黑7。想當締造初,戀腐恣鴟嚇8。寧識聖人出,千里溝塗斥9。費豈吝垣墉10,眾心森削壁11。黑齒12日襁負13,縱橫閭閈跡14。嘓轆唱番謠《裨海紀遊》15云:諸番語多作都盧嘓轆16聲,湛湛17高穹碧。
【題解】
本詩為五言古詩,收入《全臺詩》第貳冊。作為見證臺南歷史的建築物,赤嵌城具有相當的代表性。1624年,荷蘭人自安平登陸,駐臺第一任總督遜克在一鯤身構築奧倫尼亞城,1627年改名為熱蘭遮城。1661年,鄭成功驅逐荷蘭人,為紀念其故里,改一鯤身為安平,並遷居熱蘭遮城,即赤嵌城,又稱王城、安平城;日治時期改建後,稱為安平古堡,沿用至今。本詩前三句及末三句分別勾連原住民與赤嵌城的關係,點出臺南地區曾有原住民聚居的歷史,造成文意前後呼應的效果。接著寫出赤嵌城建築前的景致,登城極目所見的壯闊風光,及城牆高聳的視覺意象。全詩用「聖人」先後對應「諸番」、「紅夷」,含有期許王道教化能早能推行的用意。
【作者】
朱仕玠(1712-?),字璧豐,號筠園,福建邵武人。乾隆18年(1753)拔貢生。28年(1763)由德化教諭調任鳳山縣教諭,6月蒞任。次年夏因母喪回籍,授徒里中。後擢知內黃縣事,未任職而卒。朱仕玠任職鳳山縣署時,著有《小琉球漫誌》,舉凡山川、風土、草木、鳥獸、蟲魚乃至國家建制、方言土語,凡與內地不同者,皆詳加記錄,編為六類,凡十卷。另有《筠園詩稿》、《和陶》、《溪音》、《音別》、《龍山漫錄》等作品。
【注釋】
1. 紅夷誆牛皮:紅夷指荷蘭人。誆,欺騙。在此指「牛皮借地」一事,荷蘭人利用原住民的純樸,將一張牛皮剪成細縷,圈出大片土地,因而建築赤嵌城。
2. 誅茅塞:誅,除去。茅塞,指遍地茅草。
3. 挺走竄屴崱:挺走,退走。屴崱,音ㄌㄧˋ ㄗㄜˋ,指山峰高聳、綿延不絕的樣子。
4. 埤堄抗虹霓:埤堄,音ㄅㄧˋ ㄋㄧˊ,城牆上的矮牆。虹霓,彩虹。此指城牆與彩虹相互輝映。
5. 咸池瞰浴赤:咸池,傳說日入之處。赤,指太陽。寫登城眺望瀚海夕照。
6. 隆頹:形容漲潮時海浪的起落。
7. 颶作占氛黑:颶,颱風。占,覘知、預見。颶風一起,可以預見天色即將昏黑。
8. 戀腐恣鴟嚇:腐,指腐肉。鴟,鴟鴞,音ㄔ,喜食腐肉。恣,任憑。此句化用《莊子•秋水》「鵷雛鴟梟」的典故。
9. 千里溝塗斥:斥,偵察、探測。指到處探測山川險要。
10. 費豈吝垣墉:垣墉,城牆。意謂不建城牆並非吝惜經費。
11. 眾心森削壁:森,整肅。削壁,峻峭陡直的山壁。意謂眾人同心可比堅固的城牆。襁負:襁,音ㄑㄧㄤˇ。指以帶繫財貨負於背上。
12. 黑齒:指原住民,因其有染黑齒以為美的習俗。
13. 襁負:襁,音ㄑㄧㄤˇ。指以帶繫財貨負於背上。
14. 縱橫閭閈跡:閭閈,ㄌㄩˊ ㄏㄢˋ,閭、閈均指里巷的門。此句可見原住民為城中物資的重要供應者。
15. 裨海紀遊:書名。郁永河於康熙36年(1697)奉命來臺採硫磺,足跡遍歷臺灣西岸,居臺九月,著此書以記見聞,對臺灣當時生活狀況有深刻之描寫。
16. 都盧嘓轆:都盧,有自言自語之意。嘓轆,音ㄍㄨㄛ ㄌㄨˋ,即嘰哩咕嚕,含糊不清的說話聲音。此為語言隔闔現象。
17. 湛湛:清明澄澈的樣子。
【延伸閱讀】
1. 齊體物〈赤嵌城〉,《全臺詩》第壹冊。
2. 章甫〈次廣文吳友山臺陽懷古雜詠元韻〉,《全臺詩》第參冊。
3. 盧觀源〈臺陽山川風物迥異中土因就遊覽所及誌之以詩〉,《全臺詩》第參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