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感六首之三
南軍苦守過中秋臺南自甲午1八月幫辦軍務劉軍門2到防,烽燧不舉,迨乙未中秋後3嘉義失守,倭乃分兵四路4,水陸撲犯南郡,械盡糧虛似楚囚劉軍門之守臺南,乙未五月接道庫5存餉銀七萬餘兩、府庫6及臺南支應局7剩銀六萬餘兩,慮難持久,乃集紳商會議設官票局8,自數百文至三千文,使兵勇持易薪米,頗能通行;南洋大臣匯交銀五萬兩、粵督貽舊槍二千餘桿、閩督貽舊槍一千餘桿、彈數萬枚、土火藥數千觔9、水雷二百具,餘無一應者。火箭已穿鵝卵鼻八月二十日倭兵入恆春城,霜旗莫蔽鳳皇頭10八月二十七日倭兵入鳳山新城,翌日分掠舊城。誰憐忠義諸羅縣自七月起倭兵屢攻嘉義,以義民固守不得逞,至八月二十日始破,休問荒涼直隸州11臺東新設直隸州,僻在後山,原駐土勇三營,為撫番所設12,歸後路副將岱霖13節制14;岱霖病沒,由直牧15胡傳接統16。至是不遣自散,而倭人乃至。昨夜將星潛徙度,郡民浪說17尚依劉劉軍門於九月初二日微服內渡,初四日倭人入臺南府城,民間猶傳其在後山18者。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拾貳冊,係作者於臺灣割讓後追憶戰事而作。此詩寫乙未抗日戰爭時,南部、東部之實際情形。當日軍自澳底登陸,一路南下時,劉永福株守臺南,卻無力作為。當時,日軍攻下堅守的嘉義城,並已進攻恆春、鳳山,至於臺東直隸州雖未直接受戰火波及,卻形同虛設、只能仗恃敵不來攻。就在劉永福內渡之後,臺灣民間謠傳他藏在東部,徐圖再起。詩中既寫到臺東的實際戰況,又寫到它一度因為謠傳而成為民眾的希望。
【作者】
黃家鼎(?-?)。見〈廳齋消夏〉,頁碼待補。
【注釋】
1. 甲午:光緒20年(1894)。
2. 幫辦軍務劉軍門:幫辦,指主管人員的助手,亦為職稱。軍門,清代對提督或總兵加提督銜的尊稱。劉永福(1837-1917),號淵亭,廣東欽州人。光緒20年(1894),奉命赴臺救援,守臺南。臺北陷,臺灣民主國總統唐景崧遁走,臺民奉永福為大總統,不受。後不支,微服內渡,詔守欽州邊境,卒於家。《清史稿》有傳。
3. 中秋後:據洪棄生《瀛海偕亡記》載,嘉義淪陷為舊曆8月20日。
4. 分兵四路:應為兵分五路。洪棄生《瀛海偕亡記》記載,光緒21年(1895)舊曆8月25日「日軍水陸大舉南進。水軍一隊由雞籠出發攻安平,一隊由澎湖出發攻打狗。陸軍則三路齊發:中路略茅尾港,西路略麻豆,東路略角秀莊(均在曾文溪北)。」
5. 道庫:臺灣兵備道之銀庫。
6. 府庫:臺南府之銀庫。
7. 支應局:光緒11年(1885)設於臺北府治,由布政使督辦。臺南設分局。此處所指為臺南分局。
8. 官票局:光緒21年(1895)設於臺南府治,其作用在發行銀票作為軍餉,共有一圓、五圓、十圓三種面額。
9. 觔:音ㄐㄧㄣ,同斤。
10. 鳳凰頭:指鳳山。為與鵝卵鼻對仗,故雅稱之。
11. 休問荒涼直隸州:據胡傳《臺灣日記與稟啟》所載,光緒21年(1895)舊曆1月,輿論稱日本主張攻臺南或攻北京。攻臺南者,將由後山或恆春、鳳山登陸;攻北京者,將由山東進軍。後實際進攻情形,與此說法不同。
12. 原駐土勇三營,為撫番所設:指鎮海後軍三營。後山防務共三營五哨(一說三營六哨),原為撫番所設,但又兼撫、勦、墾、防四樣工作。
13. 副將岱霖:應為總兵後元福之誤。後元福,安徽宣城人,光緒14年(1888)秋,力守埤南,勦呂家旺社。18年(1892),勦恆春射不力番社,俱有功,由參將薦升總兵,賜號樸勇巴圖魯。19年(1893)6月,積勞染瘴,卒營次。《臺灣通志》、《臺東州采訪冊》有傳。
14. 節制:指揮、管轄。
15. 直牧:直隸州的州牧,即臺東直隸州代理知州。
16. 接統:接下統兵之權。按:胡傳原為行政官,後元福死後,由胡傳兼統鎮海後軍。
17. 浪說:漫說、莫說。
18. 後山:清朝時對臺灣東部地區的統稱。
【延伸閱讀】
1. 黃家鼎〈秋感〉六首之四,《全臺詩》第拾貳冊。
2. 林資修〈諸將〉六首之二(劉淵亭軍門),《南強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