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以時間,尋你在醒與睡
新與舊的邊陲
當島嶼被苦難淹沒
以倭寇,荷人,葡人,日人等等之姿
以疾疫,乾旱,颱風,大水等等之態
以西風東漸以韓流湧來以功利如海嘯
沖擊一次次篳路藍縷,站起來又跌
痛。於是,請你敢當
在最樸實灰濛的石頭表面
讓文字貯藏我們血脈中爭天爭地
不信家園永隨他人踏踐的信念
讓潮起潮落,不斷凋零的碼頭和天空
由你以剛毅和頑強,勤懇和吃苦
在世人遺忘的角落裡,穩穩
守護榖倉,道路,山水及一個個夜啼的家
當曠野和星空,問起墳地內先祖貯釀世世的
悒鬱在否?勇敢在否?奮鬥在否?
福德廟內尊尊神像猶在擲筊中笑而不答
微垂眼簾遙望你在路口與田埂,默默
將一顆顆心,由候鳥過境
鎮成一畦畦水稻和一幢幢高樓
和世界列強持續血淚廝殺
只為綻放一道微光,美麗而閃耀
即使你的終點,寂寞如
無人憑弔,天邊墜下的希望之星
當風雨又如餓鬼搶食地撲面襲來
你靜靜佇立,在每個滄桑尚在,夢想未來的街頭
倔傲而堅挺,撐起每個迷惘背後,關於這座島嶼
永不衰朽的脊骨與意志
青春的霸道是輛火車
穿越隧道回首只見深邃的隧道 如前愛人的瞳孔
一些春聯與鞭炮聲 不知是否在前愛人的瞳孔中下車
七恰!七恰!我聽著從隧道裡傳來的聲音 這是過去的火車聲
我仔細辨認關於合成音效與人聲的差別 試求證電腦不強
就像爺爺在抗戰時找到頭戴中華民國國徽徽帽子的敵人般
只知道他不是敵人
使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悲傷 我毫無察覺 發燙的電腦其實溫度極低
我一邊聞著台灣古早時期的紋身一邊紋著未來尚餘殘存的聞聲
枝仔冰找了又找,找到了
但卻已快溶化了
卻又少溶化了我的心
原來是人事異動
隔壁好像少了隔壁
隔壁的王老先生有塊地啊我都不知道
人事異動又異動
簡單複製又複製
這不是打棒球 但既然提到棒球
雖然球魂不滅
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
努力那差三步的世界一
在棒球前
雖然我對台灣熟悉的這麼陌生
我卻只想著戀愛,搭著火車往南前往苗栗的方向
和夢中情人一起上車
我知道 苗栗以後會人事異動
更名 台中以北
未來的他們就像我們不知苗栗以北的原名般
成了名叫歲時風土的走失兒童
等待某天找到各自的父母
註解:「簡單複製又複製」由來來自職棒選手簡富智,綽號「複製人」。
蟬聲很深了,水岸
凝雪的清馨還未撲翅
我的心,已經在你的獵場
捕獲花季的風信
並且溯洄,牡丹溪的下游
你的三百年前,穿越
樹影森森的原始,太陽卵生的子民
砍除荒草藤枝,sinvandjan1
石埆堅硬,圍砌
茅草與竹片的香,韌和綠
紮植家屋的根,在巡狩與闢墾的足印之間
綿延vuvu2的故事
一片Paiwan3的山野
微酸甜美的果實,粉紫qaculju4
是孤夜咀嚼部落名字的
滋味,寂寂的
恰似蒴果內的花籽
潛藏於暗黑,仍繼續孵育
陶壺的傳說
看Maliba5的山光在Kudji6的水色裡瀲灩
旭日和星夜划向等待的沼澤
像等待琉璃的美,你的蛻變
在百步蛇守護的懷抱,山層身軀蜿蜒
思念的氛氳在哭泣湖畔
羽化,自蛹般的苞片綻裂蓓蕾的禁錮
展翼為馥郁的潔白,湖濱的叢聚中
你的味道,七月的記憶
一枝蝴蝶的芬芳
翩翩,Bazigga'tto7
在蟬聲很深了的,水岸
【附註】
1.sinvaudijan—為牡丹社的排灣族稱呼。原來為割除葛藤,同時有屯墾之意。
2.vuvu—排灣族稱祖父母為vuvu。
3.Paiwan—排灣族。
4.qaculju—野牡丹,排灣族語。牡丹鄉鄉名係由排灣族語「sinvaudijan 」譯音而來,又因鄉境內滿佈盛夏開花的「野牡丹」,因其特色而名為「牡丹鄉」。
5.Maliba—屏東縣牡丹鄉東源村的舊稱,排灣族語。每年七~八月是東源村的野薑花季。
6.Kudji—東源村的東源湖舊稱,排灣族語,是「水流匯集之處」的意思,因語音近似「哭泣」,所以東源湖又稱哭泣湖。
7.Bazigga'tto—野薑花(別名:蝴蝶花),排灣族語。
不同於其他尾鰭
想念是我們離岸的方式
「誰不想平安歸來
還好,我們有天神的庇佑
並在芋泥色的倒影裡
找到適合培養雲層的水耕」
所以這些勞動給妳,給青壯的母系
而大海留給男人
請母親切莫碰觸漁具
那是比畫家找不到顏料更大的禁忌
或者像蘭嶼角鴞
突然變成一枚截角
從此在黑夜裡被遊客撕去
請容我相信耆老預言
我相信誠懇,就不致災厄
他說白天捕的飛魚要橫掛
晚上捕到的飛魚是直掛。他說
十字形的乾蘆葦
表示捕獲,表示勇士們穿越小徑
就要回到父親胸膛
那時,芭蕉繩會被風拉直
懸掛日曬與恩典
元宵開始了,刺破白湯圓流出黑芝麻
畫出一輪太極:陰陽聚而萬物生
甜的一極,鹹的一極
你就在兩極間流轉不息
燈籠前有你,燈籠後有我
相互猜測:紙皮上描摹誰的影廓?
一道謎底沉沉地壓在黑暗底下了
任萬家燈火照不出
亙古延續著的好奇與童心
天燈在夜空列隊遊行
壯烈地
自焚。為了成全你的願望
紛紛墜下來
漫長的時光之河
慈悲地接受那些遺骸與垃圾
留下落單的你,正月寒冷的天
烘托你為一尊活生生的寒單爺
為了溫暖你
千把鞭炮炸你,萬把烽火炸你
(縱使天災人禍已淪為永恆)
等待心中最後一絲煙硝味
掩鼻而去
今晚的滿月,和許多滿月一樣
伴著殘星。像湯圓破出來的花生粉渣子
像阿美族人把麻糬搗到一半,去豐年祭上跳舞了
空了的杵與臼,說明漢人的元宵是結束了
他打盹,點一點頭,像一根粗長蠻幹的杵
把空的臼敲下去
「空」的一聲
真正是睡著了
當我們又繞著白日的冷暖夢了一圈
歲月從糙髮轆腸間滑落
遠方的太陽閃焰推促著秒針
蹦出一朵小梅花
花瓣藏有干支
肚子也有
街也有
我在灰色的上午夢見
滿江紅的廣場上有陽光
熱情的太陽裡
有一朵冰冷的花
冰冷的花裡
結著青色的果
青果裡
有個熱情的太陽
下午被湛藍之光拍醒
冷街上的每個朋友
聚集在二十年來都去的熱宴
我是甲兀時抵達的朋友
你是於己丑現身的朋友
他是趕在癸巳來到的朋友
我們都在白髮刈包吉的宴桌裡
發現四季的紅橙黃綠
方知年之將近
桌上特別亮黃的火辣麻油雞
沐浴著我的寒胃
彷彿夢示新的一年會有紫氣街景
滿江紅的臉忽忽被吞噬了
湧出汩汩的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