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循幽竹1,孤蹤破嫩苔2。林坰仍舊勝3,鷗鷺識重來4。
日落愁初孕,風高鬢欲摧5。前溪嗚咽水,應是怨康回6。
【題解】
此詩為五言律詩,收入《東寧草》。根據林景仁《東寧草》序文云,《東寧草》寫作時間約在1922-1923年之間。〈苗圃〉一詩,詩人於詩題下注:「苗圃,即植物園」,「苗圃」是今日臺北植物園的前身。日治初期,於小南門外的官有地闢建苗圃,由殖產部拓殖課之林業試驗場管理,最初面積不及5公頃,後迭經購地擴建,一度達15公頃之多,除一部分供育苗外,餘均劃分區域,闢為母樹園,低窪處則挖掘為池沼,分別自臺灣及南洋採運母樹植於園內,並插名牌,作為普及植物教育之用。1921年1月22日,總督田健治郎以告示第8號將臺灣總督府殖產局附屬林業試驗場本場之試驗用地改稱「植物園」,臺灣第一個近代植物園正式成立。
此詩寫詩人到臺北植物園參觀的心情。首、頷聯寫植物園的曲徑通幽,林木宜人,頸聯寫日暮黃昏,但突然詩意一轉,潺潺溪流聲,如泣如訴,竟引發詩人的麥秀黍離之思!原來在植物園內同時也座落著清朝時期布政使司衙門的遺蹟。布政使司衙門原座落於臺北市中山堂現址,日本治臺之初,就以布政使司衙門西側的籌防局為總督府辦公室,直到1919年新的總督府完工(今總統府),才遷入新址。隨後,為紀念裕仁天皇登基,總督府在布政使衙門舊址興建臺北公會堂;次年拆除衙門,僅保留部份建築,移往圓山動物園及植物園保存。此所以詩人隨興漫步,睹物思情,生發哀傷之思的原因。
【作者】
林景仁(1893-1940)
【注釋】
1. 薄暮循幽竹:薄暮,黃昏時刻;循,順著。
2. 孤蹤破嫩苔:孤蹤,獨自一人。上兩句謂獨自順著翠竹青苔小徑走去。
3. 林坰仍舊勝:林坰亦作林埛,郊野;舊勝,舊時風景。
4. 鷗鷺識重來:鷗鷺,皆為水鳥,古人喜與鷗鷺為友,喻指嚮往隱士般生活。此言舊地重遊。
5. 日落愁初孕,風高鬢欲摧:孕,有包含懷裹之意;風高,大風。兩句謂日落黃昏,大風吹襲,引人愁緒。
6. 康回:康回,即共工,古代傳說中的人物。此處化用《楚辭‧天問》的典故,共工與顓頊爭為帝,不得,怒而觸不周之山,造成天維地軸折絕,地陷東南,此處暗喻臺灣割讓一事。
【延伸閱讀】
1. 島地雨田〈苗圃所見〉,《漢文臺灣日日新報》,1905年12月17日。
2. 水谷奧嶺〈臺北苗圃〉,《漢文臺灣日日新報》,1909年12月12日。
(余美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