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裡驚心又早秋1,金山磺水足勾留2。雪痕渺渺前鴻爪3,雲氣依依古虎頭4。廿載園林空夢蝶5,半生落拓等閒鷗6。東村桑梓重瞻拜7,迴憶童年舊釣遊。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拾陸冊。作者鄭家珍(1866-1928)為新竹東勢莊人,當時在日治時期曾將新竹劃歸臺北縣,將現今新竹稱為臺北縣新竹支廳。鄭家珍於乙未(1895)割臺後,舉家內渡,後於1919年後返臺,寓居新竹八年,本詩為返臺後所作。
孟秋,為秋季的第一個月,即農曆七月。詩題題為「重遊」,內容充滿舊地重遊的感嘆。詩歌首聯寫出作者驚嘆時光的飛逝,年歲又來到早秋的時節,面對新竹「金泉溫泉」的名勝,令人駐足流連。頷聯運用「雪痕鴻爪」的典故,寫出重遊虎頭山的感觸。頸聯寫出自乙未割臺內渡後,如今返臺已悠悠過了二十多年,感嘆自己虛度光陰落拓半生。尾聯則寫出回到家鄉之後,回憶起童年與舊遊一同垂釣遊玩的景象,慨嘆之情令人唏噓。
【作者】
鄭家珍(1866-1928),字伯璵,號雪汀,新竹縣人。光緒20年(1894)由廩生中舉人。翌年,臺灣割讓,挈眷內渡閩地。曾設館教學,其對天文、地理、曆法、算術、星相與卜筮等,頗有鑽研。明治34年(1901)保送專科,以全省算術第一名取錄,名聲大噪。民國8年(1919)返臺,定居新竹八年。在福建時著有《倚劍樓詩文存》,惜未見傳本;返新竹後,有《雪蕉山館詩草》傳世。今有龍文出版社復刻版本。
【注釋】
1. 客裡驚心又早秋:驚心,內心感到驚懼。此句意謂遑懼不安的客居生活,又逢早秋,令人驚恐光陰之飛逝。
2. 金山磺水足勾留:指日治時期新竹金山老街的「金泉溫泉」,因鐵質含量高,湧泉流出時,出現黃褐色的氫氧化鐵,所以被稱為「金泉」。磺水,又稱為溫泉水。勾留:逗留。
3. 雪痕渺渺前鴻爪:語出北宋蘇軾〈和子由澠池懷舊〉一詩,詩有云:「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渺渺,悠遠的樣子。此詩句意謂鄭家珍宛如踏上之前所留下的足跡,舊地重遊。而對於重返舊地的印象與記憶中的舊事卻隱約悠遠的浮現。
4. 雲氣依依古虎頭:雲氣,薄雲。依依,輕柔披拂的樣子。古虎頭,即虎頭山,新竹市東區位於虎頭山山腳。
5. 廿載園林空夢蝶:廿載,即二十年,鄭家珍於乙未(1895)割臺後內渡中國,於1919年返臺,實際上離開臺灣的家鄉有二十四年之久。園林,指故鄉。夢蝶,源出於「莊周夢蝶」的典故,引申比喻為人生虛幻短暫。本詩句意謂鄭家珍離開故鄉二十餘年,如今返回故鄉,感嘆時光飛逝、以及人生的短暫與虛幻。
6. 半生落拓等閒鶴:半生,即半輩子。落拓,即失意不得志。等閒,無足輕重的樣子。本詩句意謂鄭家珍自覺半生失意不得志,個人對於社會無足輕重,有自卑與慚愧的意思。
7. 東村桑梓重瞻拜:東村,即指鄭家珍故鄉新竹東勢莊。桑梓,家園之意。重瞻拜,再次瞻仰敬拜。此詩句意謂鄭家珍以莊重之心重返回家鄉。
【延伸閱讀】
1. 陳紹年〈重遊南郡〉,收入《全臺詩》第拾壹冊。
2. 鄭貽林〈重遊稻江〉,收入《全臺詩》第拾參冊。
3. 洪繻〈重遊滬尾即事〉,收入《全臺詩》第拾柒冊。
(陳鍾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