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昔辭南服1,寧為智北遊2。側身雖偃蹇3,抗志4自優遊。
道以千秋5重,文從四海6求。一編詩薈7在,風雨獨登樓。
【題解】
本詩為五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三十冊。1912年,民國初建,一時慷慨之士雲集,連雅堂於此年3月經由日本赴中國,欲一抒長久以來受異族統治的鬱結之氣,此行遊跡遍歷上海、南京、杭州、北京、張家口、漢口、九江、蕪胡、安寧、牛莊、奉天、吉林等地,直到1914年冬天才返回臺南,前後約3年之久。1924年,連橫將此十年之間所作詩稿輯為《寧南詩草》,〈我昔〉一詩即收錄於此詩集中,乃是連橫歸返臺灣之後,回思往日的中國遊覽之行,發而為詩之作。此番行旅既如莊子的「知北游」,即寓有開拓眼界、增長智慧之意,因此雖旅途艱困,然因對民國新局充滿冀望,所以仍能優游自得。詩末提及當時甫創刊的《臺灣詩薈》是旅途中最好的朋友,一來可以證明此詩寫作於1924年之後,二來可知連橫所追尋的「道」,正如同《臺灣詩薈》的創辦宗旨,是延續臺灣詩學及傳統文化。「風雨獨登樓」之句,正是知識分子感時憂國的意象。
【作者】
連橫(1879-1936),字武公,號雅堂,又號劍花。臺灣臺南人。連氏先祖於康熙年間自福建漳州府龍溪縣遷臺,至連橫凡七代。十三歲時,父親連永昌購買余文儀《續修臺灣府志》給連橫,提醒作為臺灣人,不可不知臺灣事,埋下日後撰寫《臺灣通史》、《臺灣詩乘》的種苗。十八歲,逢乙未(1895)割臺變局,同年父親謝世,經歷家國雙重打擊的連橫曾短暫內渡中國,回臺後與臺南友人共結「浪吟詩社」。後入報社任漢文主筆,報務之暇,勤於史料之蒐羅與著述,其間數度來往於臺灣與中國之間,也曾短暫赴日本。居臺灣期間,曾經寓居臺中霧峰和臺北大稻埕,在臺北時除了擔任林熊徵的秘書外,並曾開設雅堂書局。連氏為近代臺灣著名的漢詩人、史學家,在日治中期以前的臺灣文化界,堪稱活躍的知識分子。著作有《臺灣通史》、《臺灣語典》、《雅堂文集》、《臺灣詩乘》、《劍花室詩集》等,並刊行《臺灣詩薈》,今俱編入《連雅堂先生詩文集》(臺灣文獻會)。
【注釋】
1. 辭南服:古代王畿以外的地區,依距離遠近分為五服,稱南方為「南服」。辭南服即離開南方。
2. 智北遊:遊,也寫作「游」。典故出於《莊子》外篇名為〈知北游〉的寓言,原文中之「知」讀如「智」,「知北游」即「智北游」,是寓言中假立的人名,智北游先生因要學道,所以去北方遠游。作者以智北游求道之行比喻此趟中國之旅行。
3. 側身雖偃蹇:側身,置身、處境之意。偃蹇,音ㄧㄢˇㄐㄧㄢˇ,艱難、困頓之意。
4. 抗志:高尚的志向。
5. 千秋:形容歲月長久。
6. 四海:猶言天下,全國各處。
7. 詩薈:《臺灣詩薈》乃是連雅堂於大正13年(1924)2月在臺北創刊的古典文學雜誌,直到大正14年(1925)10月赴杭州西湖養病停刊為止,共發行22期。
【延伸閱讀】
1. 連橫〈吾生〉,《全臺詩》第參拾冊。
(林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