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望扶桑好問津1,珠宮璇室俯為鄰2。波濤靜息魚龍夜3,參斗橫陳海宇春4。
似向遙天飄一葉5,還從明鏡渡纖塵6。閒吟抱膝檣烏下7,薄露泠然已溼茵8。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壹冊。作者郁永河為清朝康熙時代人物,因康熙35年(1696)福建福州火藥庫發生火災,焚毀火藥50餘萬斤,郁永河此時為福建知府同知王仲千賓客,遂自告奮勇前往臺灣北投開採硫礦。郁永河一路從福州、泉州、廈門至金門,渡水溝,海上之旅充滿驚險。其後在澎湖休息一陣後,至傍晚時分,繼續向東往台灣航行。此詩即是描寫他當時從澎湖出港,船隻泊於馬祖澳外,秋夜海洋夜未眠的美景。郁永河獨自坐在船舷間,神秘寧靜的夜晚,波濤止息,此時乘坐舟中,猶如明鏡上的一粒塵埃,享受滿天星斗以及星斗映照大海所構成的壯闊景象。如果對照郁永河《裨海紀遊》於詩前小文:「申刻出港,泊澳外。舟人駕三板登岸,汲水畢,各謀晚餐。余獨坐舷際,時近初更,皎月未上,水波不動,星光滿天,與波底明星相映,上下二天,合成圓器。身處其中,遂覺宇宙皆空。露坐甚久,不忍就寢,偶成一律。」文字雋永,引人入勝。於無盡的黑暗中,人與大自然相容為一,如此美景,怎能不吟詠詩懷?
【作者】
郁永河(1645-?),字滄浪,浙江仁和(今浙江杭州)人,以附學生佐閩幕。好遠遊,意興甚豪。康熙35年(1696)福州火藥庫爆炸,損失硫磺五十餘萬斤,他自告奮勇來臺採硫,在翌年3月從廈門渡海抵達安平,5月率領工作團隊乘牛車北上,途經各個原住民部落,6月抵達甘答門(今關渡),在原住民的協助之下,至11月完成採硫與提煉的工作,隨即搭船返回福州。他將這段經歷寫成《稗海紀遊》(或作《裨海紀遊》、《採硫日記》、《渡海輿記》)三卷,其散文十分簡潔,觀察細膩,扣人心弦,書中亦有詩作〈臺灣竹枝詞〉與〈土番竹枝詞〉等,樸素平易,饒有風韻。
【注釋】
1. 東望扶桑好問津:扶桑,古代傳說中的日出之處。問津,詢問渡口。
2. 珠宮璇室俯為鄰:珠宮,指龍宮。璇室,仙人所住之地。本詩指海底龍宮。本詩意指俯望臺灣海峽。
3. 魚龍夜:魚龍夜,秋日。
4. 參斗橫陳海宇春:參斗橫陳,指北斗星橫列。海宇,即海內。本詩指在春夜北斗星橫列。
5. 似向遙天飄一葉:一葉,即一葉扁舟,指作者所乘坐船。
6. 還從明鏡渡纖塵:明鏡,指大海。纖塵,指船。本詩指船行走在廣闊的臺灣海峽,猶如明鏡中的纖塵。
7. 閒吟抱膝檣烏下:抱膝,以手抱膝而坐,有所思的樣子。檣烏,原指桅杆上的鳥形風向儀。本詩指如高士般的吟詠抒懷。
8. 薄霧泠然已濕茵:泠然,寒涼的樣子。茵,蓆子。本詩指船隻航行在寒涼濕冷的夜晚,連蓆子也溽濕了。
【延伸閱讀】
1. 黃繼業〈北上舟中即事〉,《全臺詩》第貳冊。
2. 林占梅〈舟中即事〉,《全臺詩》第柒冊。
3. 黃茂清〈淡水舟中望關渡〉,《全臺詩》第拾柒冊。
(陳鍾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