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戲,五首選三
作者:周鍾瑄
蠻姬兩兩鬥新粧1,蹀躠2花陰學舞娘。珍重一天明月夜,春來底事3為人忙。(其一)
不掄檀板4不吹笙,一點鉦聲5一隊行。氣味何如初中
酒6,山花翠羽鬢邊橫7。(其二)
聯翩8把袖自歌呼,別樣風流絕世無。番調9可知輸白
雪10,也應不似潑寒胡11。(其三)
【題解】
本組詩為七言絕句,收入《全臺詩》第壹冊。臺灣原住民社會中不論是清領時期的生熟分類或者今日之原住民各族群,舉凡婚姻、會飲、豐年慶祝、狩獵甚至迎賓等,均有歌舞慶祝的活動。在清領時期,將這些臺灣原住民的歌舞的形式,統稱為「番戲」或稱「賽戲」。由於原住民族群分類複雜,不同的族群歌舞內容也有差異,像《彰化縣志》記錄番社會飲賽戲,其音樂通常當場度曲,即事名歌,男女沒有一定的數量,由於語言音素歌聲喃喃不可曉通,隨著敲擊音樂的節奏,齊一發聲。又其樂聲夾雜薩鼓宜的聲音,也有敲擊大龜殼,聲音很像木魚。基本上番戲實為一種內含歌唱音樂與舞蹈相結合的活動。本組詩共有五首,周鍾瑄並未說明他究竟在何處觀看這「番戲」,無緣知道究屬那地區的歌舞表演。選詩第一首,描寫原住民婦女參加賽戲的盛裝與舞蹈。第二首,周鍾瑄觀察到的舞蹈用敲擊節奏「鉦聲」來控制及觀戲對舞姿的模刻。第三首,是對番民的「舞蹈」、「曲調」形容,詩中對於番戲中的舞蹈、曲調,認為番曲比不上中國「陽春白雪」這樣的音樂,舞蹈也不似古西域的「潑寒胡戲」,明顯使用對比呈現番戲樣貌。
【作者】
周鍾瑄(1671-1763),字宣子,貴州貴筑人。康熙35年(1696)舉人,53年至58年(1714-1719)任諸羅縣知縣,任內除了興建府治茅港尾公館之外,因為發現之前所修的府志之中對於諸羅地區的敘述不多,且多所錯誤,因而延聘修志專家陳夢林來臺纂修《諸羅縣志》,始於康熙55年(1716),翌年成書,是清代臺灣方志中獲得後世最高評價的一本。康熙61年至雍正4年(1722-1726)任臺灣縣知縣,在半線(今彰化)與淡水建造穀倉二間,並且捐穀銀以開埤圳多條,然於任期中的雍正2年(1724)被巡臺御史禪濟布參劾「加徵耗穀」,7年(1729)被工部左侍郎兼欽差史貽直以貪贓判處絞刑,後由雍正皇帝赦免,累官至江蘇江寧府知府。詩作散見於《諸羅縣志》、《彰化縣志》、《淡水廳志》等。
【注釋】
1.蠻姬:番社婦女。
2.蹀躠:躠,音ㄙㄚˋ,蹩躠,迴旋起舞的樣子。蹀躠,踏步迴旋,指番婦舞蹈的姿態。
3.底事:何事、甚麼事。。
4.不掄檀板:掄,音ㄌㄨㄣ,揮動、旋動。;檀板,樂器名。以檀木製成的拍板,為戲曲伴奏與器樂合奏時的節拍器。。
5.鉦聲:樂器名。一種銅製的打擊樂器,形似鐘而狹長,有長柄可執。是古代行軍樂器。用來調整或停止步伐。此指番民敲打器物之聲,以鉦聲相擬。
6.中酒:音ㄓㄨㄥˋ ㄐㄧㄡˇ,喝醉酒。
7.山花翠羽鬢邊橫:山花翠羽,言番民裝飾鬢髮的飾物。此描述原住民以花、鳥羽簪髮的風俗描刻。
8.聯翩:接連不斷。
9.番調:指番民的歌唱的曲調。
10.白雪:「陽春白雪」樂曲名,典出宋玉〈對楚王問〉;陽春、白雪指高雅的曲調。
11.潑寒胡:亦作潑寒胡戲,為古代西域的一種樂舞。每年十一月嚴寒時,由勇壯少年裸體結隊而舞,鼓樂伴奏,觀者以水潑之。
【延伸閱讀】
1.范咸〈茄藤社觀番戲二絕句,二首〉,《全臺詩》第貳冊。
2.黃叔璥〈番社雜詠二十四首,賽戲〉,《全臺詩》第壹冊。
3.蔡佩香〈臺南嬉春竹枝詞,十二首〉,《臺南新報》,「詩壇」欄,1923年1月4日,第三版。
(邵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