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陽雜興,三十首選二
作者:馬清樞
門臨煙水室依林,歷日何煩紀古今(番社無憲書1。)。婚聘儀文資吠蛤2(以蛤為聘。),吉凶朕兆卜鳴禽3。紅絨繫髮4年猶少,綵罽5圍腰冷不侵。父老能知興廢
事6,長官莫更採黃金(哆囉滿7地產金,鄭氏季世遣人採之;老番曰:『昔日採金,荷蘭奪之;荷蘭採金,鄭氏奪之;今又來取,豈遂晏然無他事乎』。見《臺灣志略》。)。(其十一)
殊俗猙獰8未可親,都盧9番語聽難真。水濱罔兩10蛇頭客(在雞籠山後。見《志略》。),樹上飛禽雞距人11(雞距番,足趾如雞;食息皆在樹間。見《番境補遺》。)。燕婉閨情深鑿齒12(番人夫婦相得,則各鑿一齒存之。),象賢家法守文身13(番人文身,皆命於祖父。)。髑髏滿架14金為飾,雄武翹然長里鄰15。(其十四)
【題解】
本組詩為七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捌冊。對臺灣原住民的掌握最快速的方式,便是透過參考舊有的記錄,快速的對原住民社會的風俗文化進行了解。馬清樞臺陽雜興中涉及原住民的風物,非真實經歷,從番俗、物產、地理、傳說、稅賦等地方風俗特色與特殊物產,透過文獻對過去臺灣原住民社會的知識再歸納與考證。有書寫程式化的頃向。本組選詩共二首,其十一,反映番社居處,無曆算;婚姻、鳥占、原住民服狀的風俗情態;與東部哆囉滿地產金的傳說;其十四,反映原住民風俗、語言,「文身」、「雞距」、陳列「髑髏」以為雄長與生番相關的特殊風俗。臺灣平地熟番的衰弱從嘉慶道光年間至光緒之初早已顯現出「遷移」與「漢化」之跡,從詩作之註解上明白的顯示作者從過去的方志及文人的記錄截取資料,用來詮釋詩句所指。當時開山撫番所面對的內山與後山的原住民(生番),但是過去風俗記錄、番社風俗,都存在許多類似的生活習慣的記錄,成為當時認識臺灣原住民社會文化的重要途逕之一,並加以引用。
【作者】
馬清樞(?-?),字子翊,福建侯官人,以舉人任臺灣府學教諭。光緒3 年(1877),與何澂、汪序東、林鶴蓀等人在臺唱和,作〈臺陽雜興〉三十首。何澂返陸後,在光緒7 年(1881)將王凱泰舊作、馬清樞〈臺陽雜興〉及自作〈臺灣雜詠〉合刊出版,稱《臺灣雜詠合刻》。
【注釋】
1.憲書:即曆書。曆書是按一定曆法排列年、月、日並提供有關數據的書。曆書,過去又稱「曆日」、「憲書」、「通書」。在封建帝王時代,由於它是皇帝頒布的,所以人們又稱它為「皇曆」。清乾隆時,因為乾隆皇帝的名字為弘曆,為了避諱,曆書又改名叫「時憲書」。
2.婚聘儀文資吠蛤:儀文,禮儀形式;吠蛤,(修補)
3.吉凶朕兆卜鳴禽:言以鳥音以定凶吉的番俗。《臺海使槎錄》「將捕鹿,先聽鳥音占吉凶。鳥色白,尾長,即蓽雀也(番曰蠻任),音宏亮,吉;微細,凶。」。
4.紅絨繫髮年猶少:指髮繫紅布者為年少者。郁永河土番竹枝詞有「髮根偏愛繫紅絨」句。
5.綵罽:罽,音ㄐㄧˋ,用毛做成的氈子一類的東西。番善織罽毯,染五色狗毛雜樹皮為之;陸離如錯錦,質亦細密。
6.興廢事:言指過去發生的事情。
7.哆囉滿:番社名。哆囉滿今花蓮新城一帶聚落,泰雅族稱「太魯宛」,漢人譯作「哆囉滿」,由於得其黎溪(今之崇德溪)產金 出名,葡萄牙人稱為金河。
8.猙獰:兇惡。指性情、行為或狀貌十分可怕。
9.都盧:《裨海紀遊》「諸番語多作都盧嘓轆聲」都盧,古国名。在南海一带,此借指番社。
10.罔兩:亦作「罔閬」。古代傳說中的一種精怪。
11.雞距人:指「雞距番,足趾如雞;食息皆在樹間。」見《番境補遺》。《臺海釆風圖》亦說:「內山絕頂有社曰嘟嘓。其番剪髮、突睛、大耳,狀甚惡,足指如雞爪,上樹如猿猴,善射好殺,無路可通。土人攀藤上下,與近番交易,一月一次,雖生番亦懾焉。惟懼砲火,聞聲則遁。」(修)
12.鑿齒:去齒,番社婚姻風俗之一種。「番人夫婦相得,則各鑿一齒存之」。
13.文身:或紋身,指用有墨的針刺入皮膚底層而在皮膚上書畫出圖案。臺灣原住民有刺嘴、刺頰、刺額、刺身體等不同的部位,為身體風俗之一種。
14.髑髏滿架:髑髏,音ㄉㄨˊㄌㄡˊ,死人的頭骨,亦稱為「骷髏」。髑髏滿架,指臺灣原住民殺人馘首番俗,將獵得的人頭置在架上。
15.雄武翹然長里鄰:翹然,特出貌;馘首番俗,殺人取首,以多者為雄長。
【延伸閱讀】
1.郁永河〈土番竹枝詞,二十四首之十八〉,《全臺詩》第壹冊。
2.柯培元〈生番歌〉,《全臺詩》第肆冊。
3.范咸〈三疊臺江雜詠,十二首之六〉,《全臺詩》第貳冊。
(邵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