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愛瀉盤珠的皪1,弱憐踠地柳纏綿2。坐中不少周郎
顧3,愧煞詞場屬老顛4。(其三)
到地無霜月有痕5,夜闌曲罷轉銷魂6。青衫詎為琵琶
濕7,說著天涯淚已繁8。(其四)
【題解】
本組詩為七言絕句,收入《全臺詩》第參冊。首見於《畬經堂詩集續集卷二.來鷗館詩存》。此詩作於乾隆34年(1769)冬夜,當日朱景英與同人集於南園觀劇。所觀之劇,為朱景英於乾隆28年(1763)三月所創作之《桃花緣》傳奇。內容演述唐孟棨《本事詩.情感第一》所載之崔護「人面桃花」事。唐代崔護在清明日獨遊城南,在一個桃花盛放的宅院裡,與一女子相遇。隔年清明再來,只見桃花依舊盛開,但女子已不在,故題下「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祇今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之詩。數日後,又到城南尋訪,遇一老父對之曰:「君殺吾女」。方知那女子姓盧,自去年與崔護一見後,即日夜思慕,前日歸家看見崔護所留之詩,遂相思成疾,絕食病絕。崔護聽了感慟不已,請老父允其入內拜輓,並大哭「某在斯某在斯」,不料已過世的盧氏女竟然復生,最後得與崔護相守。朱景英《桃花緣》傳奇即以此故事編寫而成,劇雖名為「傳奇」,然體制屬雜劇。此組詩第一首(其三)寫該劇之音樂、歌聲清亮動聽,演員姿態動人,亦足見朱景英為自創之劇感到自豪。第二首(其四)寫劇終後的情景狀態,在明月皎潔的冬夜,夜深人散,唯有看戲的觀眾還沉迷在劇中,傷感落淚。
【作者】
朱景英(?-?)
【注釋】
1.圓愛瀉盤珠的皪:瀉盤,傾瀉於盤中。的皪,音ㄉㄧˋㄌㄧˋ,鮮明光亮貌。此句形容歌聲、樂聲婉轉動聽,有如珍珠傾瀉盤中,清亮悅耳。
2.弱憐踠地柳纏綿:踠,音ㄨㄢˇ,彎曲。踠地,屈曲斜垂著地貌,原指柳絲柳絲屈曲斜垂於地之貌,此處用以形容演員姿態,如柔弱的柳絲般令人心生憐惜。
3.坐中不少周郎顧:坐中,座席之中。周郎顧,語出《三國志.吳志.周瑜傳》,謂精於音樂、善辨音律者。
4.愧煞詞場屬老顛:愧,羞慚。煞,副詞,極、甚。屬,是。顛,癲狂,朱景英以諧謔的語氣形容自己對戲劇的癡迷以至癲狂,是以自比老顛。朱景英擅度曲,又有文采,對於所編寫的《桃花緣》傳奇頗自豪,故此句為其自謙之詞。
5.到地無霜月有痕:無霜,表示當夜不冷。痕,影。月有痕,即月有影,意月光皎潔明亮。
6.夜闌曲罷轉銷魂:夜闌,夜將盡時。銷魂,此處指哀愁,有曲終人散的惆悵之意。
7.青衫詎為琵琶濕:詎,副詞,豈、難道。此處以白居易「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為比喻,即「青衫濕」難道只是因為被琵琶音韻所感動?描寫劇終之後感動又複雜的心情。
8.說著天涯淚已繁:繁,多。末二句意近白居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也有一同看戲的人何必一定要曾經相識呢?能在同一時間為同一齣劇而感動,已經足夠之意。顯示出朱景英當日對該劇的投入與陶醉,亦足見其對戲劇的癡迷。
【延伸閱讀】
1.朱景英〈九日同人集東堂觀劇是日演周忠介公遺事〉,《全臺詩》第參冊。
(吳青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