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城1一夜吹靈風2,風馬雲車來長空3。清晨士女迎祠下4,迎者為誰乃曹公5。曹公自昔來守此,以身殉官6一載7耳。城中是夕哭公時,夢裡老僧傳公止8。喧言9公作一方神10,萬民破涕11成一喜。飲食必祭如事生,黃童白叟12趨若水。想見公德在民心,民心時時有公留至今。不忍死公那忍去,在左在右彷彿聞公音。繡像13千絲錦,寫狀14千黃金,不惜繡公寫公抒誠忱15。誠忱感天天亦許,使公仍作一城主。借寇16還從地下來,脫靴轉向祠中聚。由來天心合民心,何幸世世子孫永得奉慈父。而况公心愛民天早知,平生惜未竟設施17。斯民飢飽在公抱,斯地老幼皆公兒。生則驅蝗捍賊18往往救其死,何况為神尤易為。欲為有如朱邑19嘗作桐鄉長20,一坏遺命21無他移。公神棲此夫何疑,我聞赤嵌22當年陳無已23,廟食一方傳別史24(相傳鄭氏時,長史陳永華25沒為郡城城隍26)。由來聰明正直每為神,如公至今何嘗死。神之來兮靈旗飄,神之往兮靈車遙。迎神送神兮神昭昭27,善為福兮災為消。
【題解】
此作為七言古詩。收入《全臺詩》第玖冊。《臺灣通史‧循吏列傳》有關曹士桂生平:「曹士桂,字馥堂,雲南文山人。道光二年,舉於鄉。嗣以大挑知縣,籤分江西,歷署興安、龍南等縣。二十四年,以捐辦米石,咨部議敘。二十五年十月,陞鹿港同知;越二年正月,始蒞任。旋署淡水廳事。甫三日而大甲有漳泉之鬥。冒雨往,曉諭莊民,事始息。善聽訟,有獄則斷,案無積牘,顧未嘗妄刑一人。性恬淡,無仕宦習,蔬糲自甘。淡廳固有陋規,屏不取。受事九月,以積勞病,猶力疾視事,遂卒於任。淡人士念其惠,祀德政祠。同治六年,廳紳陳維英等請與曹謹並祀名宦祠,未准。」由此可見,曹士桂在位期間,頗受地方人士讚揚。
從人格化成為神格化的曹士桂形象,是臺灣常見的民間信仰模式。當一方百姓感念主政者德政,便希望其能永固斯土,永佑斯民,因此才會形成曹士桂或是陳永華任職竹塹或是府城城隍傳說。林豪此作可以作為臺灣民間信仰,人格神的典型化參考作品。
【作者】
林豪(1831-1918)
【注釋】
1.竹城:指竹塹,新竹。
2.靈風:陰風。
3.長空:遼闊的天空。
4.祠下:指淡水明志書院旁德政祠,內供奉曹士桂。
5.曹公:曹士桂(1800~1848),字馥堂,雲南文山人。道光2年(1822年)舉人,後任江西知縣,道光27年(1847年)升鹿港同知,同年3月18日調署淡水同知,而上任才三天,便遇到大甲械鬥事件並前往處理。為官勤政,文告、案牘都出自其手,在任約九個月後該年12月24日(1848年1月29日)就勞卒於官,祀於德政祠,並與曹瑾一同請祀於名宦祠。
6.殉官:為了將政事處理完善而積勞成疾,卒於任官期間。
7.一載:一年。
8.公止:公告。
9.喧言:能言善道。
10.一方神:地方上的神祇。
11.破涕:停止流淚。
12.黃童白叟:幼童與老人。
13.繡像:用彩絲繡成的佛像或人像,俗亦稱工細的畫像。
14.寫狀:描繪形狀。
15.誠忱:誠摯的心意:
16.借寇:典出寇恂。漢代寇恂治理潁川有政績,離任後隨光武帝再至潁川,百姓請求再借寇恂留任一年。後用以表示挽留有政績的地方官繼續留任。
17.設施:規劃施行。
18.驅蝗捍賊:驅除蝗害,趕走盜賊。
19.朱邑:朱邑(?-西元前58年),字仲卿,廬江舒人。早年任桐鄉(今桐城)嗇夫。因辦事廉潔,被舉賢良,任大名府農丞,再遷升北海太守,後以「治行第一」,入京任大司農。常以俸祿救濟貧民。臨終前囑其子:「必葬我桐鄉。」神爵元年(西元前58年)卒。葬於桐鄉西廓外石井鋪(今范崗鎮朱公村)。
20.桐鄉長:指朱邑任桐鄉長之事。
21.一坏遺命:一抔,墳墓。指臨終的遺言。
22.赤嵌:臺南府城的代稱。
23.陳無已:原本宋代明詩人陳師道,此處代指陳永華。
24.別史:一種史書體裁。介於正史和雜史之間,雜記歷代或一代史實的書。
25.陳永華:陳永華(1634~1680),字復甫,諡文正,明福建泉州同安人。受鄭成功的賞識,授予「諮議參軍」之職,委為其子鄭經之師。明鄭時期的重大政經制度,皆陳氏擘劃。
26.郡城城隍:臺南府城城隍。
27.昭昭:明白顯著。
【延伸閱讀】
1.林豪〈重修德政祠歌〉,《全臺詩》第玖冊。
2.林占梅〈句町司馬行追弔故本廳侯滇南曹公馥堂士桂之作〉,《全臺詩》第柒冊。
3.傅錫祺。〈過林剛愍公祠〉,《全臺詩》第貳拾壹冊。
(王嘉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