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日,盛矣城隍1祭。利在汽車2多,降價從勉勵。善信集全臺,人看人聯袂3。南士誇黑齒,粵女愛高髻。奇哉眾人心,萬事仰神惠。感恩為八將4,枷示悔罪戾。神誕我未忘,見聞自稚歲。陣頭5翻新奇,神輿6彌豔麗。熱鬧一日中,需費知繁細。血食神以靈,人愁俗以敝。傳箋排木偶,聊示識時勢。豈知木偶人,公堂難數計。民瘼7猶無關,坐收萬人稅。眾人求慰安,多辭慎吾契。
【題解】
本詩為五言古詩,載於《詩報》2期(1930年11月30日)第4頁。農曆五月十三日為城隍誕辰紀念。這天該地區的人民多會聚集在城隍廟外祭祀,以感念城隍一年來的保佑,並祈求來年平安。城隍為管民間求晴祈雨、招福避禍、禳災諸事之神靈,故比喻為天上人民的首長。本詩藉由城隍生日慶典的盛況,紀錄著人民藉由信仰祈求安居樂業的心境,加以諷刺當時管人民之官僚。並以「利在汽車多,降價從勉勵」、「民瘼猶無關,坐收萬人稅」這樣的句子,來譏嘲藉由宗教祭典,鼓勵參加信徒搭乘大眾交通工具,以賺取公產,甚至以稅榨取人民之辛勞成果,可是當人民面對生活困境時,卻毫無聞問。此詩只是借題發揮,詩中的城隍其實是當時代的「人皇」(官員),只知「血食神似靈」,不愁老百姓「俗以蔽」,治理人民之事全如「木偶人」,表達出只聽得到人民說官員榨取一年的辛勞與收穫,卻不關心民瘼之慨嘆。
【作者】
黃水沛(1884-1959),字春潮,號覆瓿,又號老蒼、春星,臺北市大同區人。少從宿儒黃覺民攻讀經史。乙未割臺入日人臺北國語學校。卒業後任教小學。後辭職,棲身市廛,任臺北州米穀同業公會常務理事。戰後,改任該會理事長,並任臺灣米穀同業聯合會常務理事,望重商界。1947年被聘為臺灣省通志館顧問。1915 年與張純甫、李鷺村、吳夢周等人創立「研社」,倡導詩學運動。1917 年「研社」改組為「星社」,社員別號由「癡」改為「星」。並與張純甫創刊《臺灣詩報》。因任職米穀公會,其詩多憫念民生疾苦。嘗以「黃村」名樓,或曰黃樓。著有《黃樓詩抄》。作品多刊載於《詩報》。其作另可見與張純甫、吳夢周、陳覺齋、駱香林合著之「星社」課題詩作《七星吟稿》與《六合吟稿》。
【注釋】
1.城隍:城隍(城隍爺、城隍爺公、城隍老爺或城隍尊神),城隍原意是「城牆」與「護城河」的意思,後來演變為城池的守護神,是負責陰間司法的第一關卡,有如今天的地方首長,維繫著整個地方的安危。
2.汽車:日文「火車」的漢字。
3.聯袂:袂,音ㄇㄟˋ。衣袖相連。指人擠人。
4.八將:指「八家將」。「八家將」緣自中國民間信仰及神話,原指神將數名,通常是八位,一般說法是起源於五福王爺幕府專責捉邪驅鬼的八位將軍,這八位將軍亦是陰間神祇,故也作為東嶽大帝、閻羅王、城隍等陰司神明廟宇的隨扈,逐漸演變成王爺、媽祖等所有廟宇的開路先鋒,擔任主神的隨扈。後來,廟會中參與的信士,裝扮成這「八家將」,以衛護主神。演變為一種臺灣民俗活動,乃陣頭之一;屬於文武陣中的武陣。負責捉拿鬼怪妖邪,也有解運祈安、安宅鎮煞的功能,具有強烈的宗教性質,陣頭氣氛也常顯得神秘、威赫、嚴肅。
5.陣頭:在許多宗廟慶典、迎神賽會的儀式中,常可見「陣頭」。「陣頭」是各廟神明出巡時,在神轎前會有開路的隊伍。廣義來說,陣頭在隊伍的最前頭,會有一個開路的亭子及獅陣。開路亭內有鑼、鼓、喇叭等樂器,邊吹奏、舞獅則照著節奏舞動,開路獅的陣頭 可大可小。狹義來說,陣頭的種類依人數分八家將、什家將及關將軍等,也有像宋江陣(梁山泊一百零八條好漢)一百多人的大陣營。還有替媽祖開路的千里眼、順風耳及替城隍爺開路的七爺、八爺。這些陣式中的人物,是依臉譜、穿著打扮來分辨的。通常臉譜是請各堂號的法師來畫,花色也因各堂號不同而也些許差異。當遇到民間城隍出巡,或是媽祖一年一度的遶境等典禮,一定少不了開路的陣頭及大串的鞭炮。
6.神輿:神轎。
7.民瘼:人民的疾苦。
【延伸閱讀】
1.鄭家珍〈元夕城隍廟觀燈〉,《全臺詩》第拾陸冊。
2.謝汝銓〈稻江迎城隍竹枝〉二首,《全臺詩》第貳拾伍冊。
3.蔡佩香〈五月十三日迎霞海城隍感賦〉,《全臺詩》第貳拾貳冊。
(薛建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