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聚兵歲月長,比來1各各置妻房。
去年只苦兵丁暴,今年兼苦兵婦強。
兵婦羣行掠蔬穀,田婦泣訴遭撻2傷。
更誣田婦相剝奪,責償簪珥3及衣裳。
薄資估盡未肯去,趣具鷄黍進酒漿4。
兵婦醉飽方出門,田婦泣對夫婿商。
有田力耕不得食,不如棄去事戎行5。
【題解】
本詩為七言古詩,收入《全臺詩》第壹冊。詩中描述兵婦成群結隊欺壓農婦的情形,反映鄭軍紀律不嚴的一面。詩歌先以「海上聚兵歲月長」破題,表示戰爭歷時已久。次聯則以「去年只苦兵丁暴」,對比「今年兼苦兵婦強」,抨擊兵丁兵婦禍害百姓已非一朝一夕。之後更以實筆描述兵婦如何欺凌田婦,在扑打、掠奪財物後,還要農婦準備酒菜,吃飽喝足方才心滿意足的離開。詩末藉「有田力耕不得食,不如棄去事戎行」,進行最大的嘲諷。此詩深刻揭露鄭軍的暴行,讓打著反清復明的旗幟,在歷史上儼然以「正統」自居的鄭氏軍隊,一時間無所遁形。從中,實能看到在無情的戰火之下,無論是哪一方的軍隊,百姓都無法倖免於難。全詩文字簡潔有力,既見詩人悲憫無辜百姓之心,也有以詩補史之功。
【作者】
盧若騰(1600-1664),字閑之,福建金門人,號牧洲。明崇禎庚辰13年(1640)進士,官浙江布政使左參議,分司寧紹巡海兵備道。居官潔己惠民,士民建祠以奉,有「盧菩薩」之稱。南明隆武立,授以右副都禦史,後加兵部尚書。清軍南下,若騰力守平陽,腰臂中矢,遇水師救出。後聞閩敗,隆武帝被俘,尋入舟山,輾轉至閩海,偕王忠孝、徐孚遠等居浯洲嶼,自號留庵,一意著述。永曆17年(1663),清兵攻下金門、廈門。次年,與沈佺期等東渡,此後寓居澎湖,遺命題其墓曰「有明自許先生之墓。其詩頗能反映鄭成功復臺之艱難,披露鄭軍紀律不嚴,至騷擾擄掠百姓之事。此外,盧氏閑退金門時,亦寫下品茗、歌詠當地風土之詩篇,清新可誦。著有《留庵文集》、《留庵詩集》、《島噫詩》等。
【注釋】
1. 比來:比,音ㄅㄧˋ。近來。
2. 撻:音ㄊㄚˋ,用棍、鞭等拍打。
3. 簪珥:音ㄗㄢ ㄦˇ,髮簪與耳飾,皆婦女首飾。
4. 趣具鷄黍進酒漿:趣,音ㄘㄨˋ,通「促」。鷄黍,以雞作菜,以黍作飯。指招待賓客的家常菜餚。酒漿,酒。
5. 事戎行:指從軍。
【延伸閱讀】
1. 盧若騰〈海東屯卒歌〉,《全臺詩》第壹冊。
2. 盧若騰〈東都行〉,《全臺詩》第壹冊。
3. 鄭成功〈復臺〉,《全臺詩》第壹冊。
(余育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