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1賊陷南路,守戎馬定國2刎頸以殉。壬子3賊攻陴頭,守戎張玉4力戰陣亡。二公事不同,而其慷慨捐軀,丹忱5報國,忠風輝映後先云。作〈雙忠歌〉。)
承平盜賊倡亂離,黃巾黑頭角笳吹(賊皆以布裹頭)。么麼伏莽6妖氛集,天綱倏忽嘆陵夷7。伏波將軍8將才裔(以下謂馬),衝車9無城堅守陴(時未建城)。慘慘10煙塵蔽天日,征鼙震動閃霓旗11。青絲駱馬黃金勒,寶劍錯鏤誓出師。留兵五百囂且擊,將軍一怒猶孤支。其如咆哮肆猖獗,蕞爾12偏隅守者誰。衝突猶欲斫賊頭,滿眼陰黯日厜㕒13。迴首江山無去路,刎頸一死肝膽披。張將軍,殺身成仁後猶昔(以下謂張),壯哉真不負心赤。彈丸五日固其壘,梟獍14烏合喪魂魄。元戎率師檄啟行(時王提督率師救援),前驅策轡列棨戟15。昨日彎弓連白羽,恨不擒王批賊額。搴旂16陷陣身如飛,輕入其鋒忽遭厄。楛矢17盡兮膠弦絕,斷纓刺胸良可惜。卓哉二公若同揆18,疾風勁節厲松柏。丈夫慷慨赴疆場19,狼角悲號走沙磧20。手提三尺鏖21野馳,奮不顧身尸裹革22。群醜烙23死何能為,忠魂叱吒驚鴟嚇24。千載猶欽二守臣,氣如長虹燭天白。
【題解】
卓肇昌(?-?),字思克,臺灣鳳山人,為卓夢采之子。乾隆15年(1750)舉人,官揀選知縣,不赴任。自幼聰明穎異,能繼承父訓,擅古文辭,別具才識。著《栖碧堂全集》。乾隆28年(1763)擔任分纂《重修鳳山縣志》參閱。連橫《臺灣詩乘》記其:「主講書院,著作頗多,有〈臺灣形勝〉、〈鳳山〉、〈鼓山〉等賦,又有〈龜山八詠〉、〈鼓山八詠〉,皆非佳搆,然亦有可誦者。」
【作者】
【注釋】
1. 辛丑:即康熙60年(1721),朱一貴事件時。
2. 馬定國:請參徐葵〈馬將軍歌〉註。
3. 壬子:即雍正10年(1732),吳福生事件時。
4. 張玉:山西人。王瑛曾《重修鳳山縣志‧兵防志‧武功列傳》載其傳:「由行伍,任南路營守備。雍正十年,臺匪吳福生為亂,剽掠溏汛;玉守鳳彈,兵單汛弱,賊悉眾來攻;玉令軍士夜懸火繩密布樹間(鳳彈營盤多栽莿竹),賊疑懼不敢進,連攻數次不得下。尋總兵官王郡率師抵鳳彈,檄玉出戰;玉奮勇迎敵,不介馬而馳,深入其阻。賊繞陣後掩擊之,玉無退路,被圍不得脫,連傷數刃而死。事聞,予卹,蔭一子以千總用。」
5. 丹忱:謂赤誠的心。
6. 么麼伏莽:么麼,小人之意。伏莽,謂潛藏的賊寇。
7. 陵夷:由盛到衰,逐漸衰微之意。
8. 伏波將軍:原為漢代將軍名號,西漢路博德、東漢馬援都曾受封為伏波將軍,伏波二字有平息動亂之意,此處指馬定國。
9. 衝車:古代兵車名,用來衝城攻堅。
10. 慘慘:昏暗的樣子。
11. 征鼙震動閃霓旗:鼙,音ㄆㄧˊ,古代軍中用的一種小鼓。征鼙,謂出征的鼓聲。霓旗,用五彩羽毛裝飾的旗幟。
12. 蕞爾:形容小。
13. 厜㕒:ㄗㄨㄟ ㄨㄟˊ,山巔高峻的樣子。
14. 梟獍:ㄒㄧㄠ ㄐㄧㄥˋ,傳說中梟為一種惡鳥,生而食母;獍為一種惡獸,生而食父,比喻作忘恩負義之徒或歹毒的人。
15. 棨戟:古代官吏所用的儀仗,出巡時作為前導用。
16. 搴旂:搴,音ㄑㄧㄢ。拔取敵方旗幟。
17. 楛矢:楛,音ㄏㄨˋ,木名、荊屬,莖堅韌,可製成箭杆。以楛木莖部做杆製成的箭。
18. 同揆:同一道理。
19. 疆場:謂戰場。
20. 沙磧:磧,音ㄑㄧˋ。謂沙灘、沙洲。
21. 鏖:音ㄧㄠˊ,激戰苦戰之意。
22. 裹革:典出自《後漢書‧馬援傳》,謂戰死沙場。
23. 烙:用高溫金屬灼燒之意。
24. 鴟嚇:典出自《莊子‧秋水》:「惠子相梁……莊子往見之,曰:南方有鳥,其名為鵷鶵,子知之乎?夫鵷鶵,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於是鴟得腐鼠,鵷鶵過之,仰而視之曰:『嚇!』今子欲以子之梁國而嚇我邪?」喻恐人奪己物而發出的怒聲。
【延伸閱讀】
1. 徐葵〈馬將軍歌〉,《全臺詩》第參冊。
(吳青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