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痛心兼疾首1,終夜徬徨繞床走2。同為赤子3保無方4,斷腸愧赧5惟引咎6。傳聞此番知大義,曾助王師殲醜類7。有功不賞禍太奇,髮指兇殘8頻墜淚。天地好生傷太和9,況復皇恩浩蕩多。化外10何曾有征伐,生成遍德伏巢窩11。何物莠民12敢戕害,罄竹難書13其罪大。從來拓土與開疆,豈可編氓14私越界。擬議爰書15申大義,當事震怒從嚴治。分檄16奔馳文武官,機宜良策17飛宣示。宣示恩威18孰敢違,先驅狼虎19解長圍。摧城撤屋散其黨,還爾土田亦庶幾20。仍彰國典警奸宄21,罰不及眾罪有歸22。
【題解】
本詩為七言古詩,收入《全臺詩》第肆冊。本選詩為六首之第五首,完整說明了郭百年侵墾、越界、兇殘殺戮,而番民無端遭殃與最終處理的結果。吳性誠個人的徬徨與矛盾情節也在詩歌中呈現,詩中一方面贊揚水沙連諸番對朝廷的盡忠與效力,另一方面躂伐郭百年等人目無王法,侵墾殺人的行為。並反映官員們知曉事件發生後,派兵鎮壓侵墾並驅退侵墾之人。郭百年事件最後的處理方式是撤還墾照、拆毀土城、驅逐眾佃出山,並於集集、烏溪二處入山隘口豎立禁碑,不准漢民再入。在本詩末「罰不及眾罪有歸」,指出了嘉慶21年(1816年)冬,鎮軍武隆阿巡閱臺北,獲悉其事,緝拿主謀諸人究辦,僅將郭百年一人枷杖而已,其餘各犯都寬宥之事。事件最後以極輕微懲戒數人,並輕縱惡首之徒,反映出當時對於武力侵墾水沙連地區這件事的處理上,官方之間的矛盾情節。
【作者】
吳性誠(?-1824)。見〈入山歌,六首之二〉。
【注釋】
1. 痛心兼疾首:痛心疾首,痛恨、怨恨到極點。
2. 徬徨繞床走:往返徘徊,不知如何是好。
3. 赤子:比喻人民。此指水沙連埔番。
4. 無方:不得法。
5. 愧赧:赧,音ㄋㄢˇ。心感羞慚而面紅耳赤。
6. 引咎:自己承認有過錯。
7. 醜類:醜類惡物,做壞事的人。
8. 髮指兇殘:髮指,頭髮上指。形容盛怒的樣子;令人髮指,形容使人憤慨到了極點,頭髮都豎了起來。
9. 太和:陰陽會合,沖和之氣。
10. 化外:政令教化所無法施行或施行不到的地方。此說臺灣內山之地。
11. 巢窩:安身、居住的地方。通常有輕賤的意味。
12. 莠民:壞人、不良分子。
13. 罄竹難書:即使把所有竹子做成竹簡,也難以寫盡。喻罪狀之多,難以寫盡。
14. 編氓:氓,音ㄇㄥˊ同「民」。編入冊籍的民丁。指平民。
15. 爰書:審問犯人考實的判詞。猶今定罪的判決書。
16. 檄:音ㄒㄧˊ,古代用於徵召、聲討等的官方文書。此用檄文飭令、告知等。
17. 機宜良策:當面向人授予依據時機所應採取的合適決策。
18. 宣示恩威:對人的態度寬厚或嚴厲能交互的使用。
19. 狼虎:豺、狼、虎、豹為四種凶猛的野獸。通常亦比喻為凶殘的惡人。
20. 庶幾:音ㄕㄨˋ ㄐㄧ,或許。表示希望或推測。
21. 奸宄:宄,音ㄍㄨㄟˇ。犯法作亂的人。
22. 罰不及眾罪有歸:指不歸罪所有人,罪責有人,懲罰帶頭之人。
【延伸閱讀】
1. 吳性誠〈入山歌〉六首,《全臺詩》第肆冊。
2. 藍鼎元〈臺灣近詠十首呈巡使黃玉圃先生〉十首,《全臺詩》第貳冊。
3. 柯培元〈熟番歌〉,《全臺詩》第肆冊。
(邵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