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人好奇養蝸牛1,巨金購得蝸幾頭。
昌言2此種最超越,睥睨3 一切真豪酋。
地無都鄙4 競蕃衍,如疥駱駝5 羣嬉遊。
爾首昂伸角戢戢6,爾身瑟縮同拘囚。
卵生聚族倏千萬7,云肉美可充珍饈8。
那知嗜痂逐臭者9,至今絕跡終難售。
倒篋傾筐10 棄諸野,園林到處腥涎流11。
爾來蔬果受荼毒12,開門揖盜將誰尤。
憶昔牛蛙全盛日,竭澤13取餌殃泥鰍。
九龍之蟲更詭妄14臺人稱為呂宋龜,日人得自奉天,稱九龍蟲。
飼以餌,云可壯陽,和開水生存,生吞格格投嚨喉。
雷同雖則15 和者眾,時移境過16 痕莫留。
我願年年穀大有17,盤飧殽饌18 毋傍求。
仁義固是國之本,其餘異說皆瘡疣19。
萬物並育害必去,慎勿寡斷徒優柔20。
作詩同仇致聲討,筆鋒權作戈矛脩。
【題解】
本組詩為七言古詩,收入《潤庵吟草》。蝸牛是一種食用、藥用和保健價值都很高的陸生類軟體動物,其食用和藥用歷史已經有二千多年。在國外列國際上四大名菜(蝸牛、鮑魚、乾貝、魚翅)之首。在臺灣日治時期1932 年(或作1933 年)由臺北帝國大學日籍教授下條久馬一以食用因素自新加坡將非洲大蝸牛引入臺灣。成體蝸牛會緩慢成長,在飼養環境下,壽命約五至六年;但最久可能可到十年。但因為缺乏計畫且繁殖力強而供過於求,因此棄養。非洲大蝸牛以蔬菜、花卉等農作物為食。後繁殖造成農業的損害。本詩作者委委道出了養殖蝸牛的食用緣利的前因,續而說出棄養害農之後果。再言人們追求流行之狀並例舉飼養九龍蟲之例,最後作者闡述自我的認知說明作詩筆伐之意。
【作者】
魏清德(1886-1964),見〈神木行〉。
【注釋】
1. 臺人好奇養蝸牛:蝸牛指非洲大蝸牛,日治時代引進非洲大蝸牛,欲大量繁殖供應法國餐廳市場,但由於口感不理想,以致 被棄養,變成農業的「殺手」。
2. 昌言:直言不諱。《後漢書• 卷六十上• 馬融傳》:「俾之昌言而宏議,軼越三家,馳騁五帝,悉覽休祥,總括群瑞。
3. 睥睨一切:斜著眼睛看人,表示傲然輕視或不服氣的意思。亦作「俾倪」。
4. 地無都鄙:都鄙京師與邊城;指不分地域。
5. 如疥駱駝:形容蝸牛駝殼之狀。
6. 伸角戢戢:形容蝸牛之觸鬚之狀。
7. 卵生聚族倏千萬:非洲大蝸牛一年約生產五至六次,一次平均約生產一百個卵。約四個月就能長為成體,此言繁衍迅速。
8. 珍饈:珍奇美味的菜餚。
9. 嗜痂逐臭者:喜食瘡痂的嗜好。語本《南史• 卷十五• 劉穆之傳》:「邕性嗜食瘡痂,以為味似鰒魚。」後用以形容人的嗜好奇特。
10. 倒篋傾筐:指將物品全數倒出,此指棄養。
11. 腥涎流:腥臭的黏汁、黏液。此言蝸牛爬行所遺痕跡。
12. 爾來蔬果受荼毒:非洲大蝸牛以蔬菜、花卉等農作物為食。破壞農作物,因此蔬果授其危害。
13. 竭澤:竭澤而漁,排盡池湖的水捕魚。比喻一味榨取,不留餘地。
14. 九龍之蟲更詭妄:詭妄,奇異、特殊。荒誕不合事實的。
15. 雷同:泛指某些事事與眾人相通。
16. 時移境過:事過境遷。
17. 大有:年歲豐收。
18. 盤飧殽饌:盤中的菜餚,泛指飯菜。
19. 其餘異說皆瘡疣:瘡,皮膚或黏膜上的潰瘍;疣,皮膚上突起的小肉瘤。指有害的說法。
20. 寡斷徒優柔:優柔寡斷,行事猶豫不決,不能當機立斷。
【延伸閱讀】
1. 洪以南〈蝸牛得豪韻〉,《臺灣日日新報》,1911 年12 月21 日,第五版。
2. 林馨蘭〈蝸牛得豪韻〉,《臺灣日日新報》,1911 年12 月21 日,第五版。
3. 陳槐澤〈蝸牛詩和韵〉,《翕菴吟草》。
(邵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