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嶠潢池弄1,王師待廓清2。
海門奔兕虎3,沙島靖鯢鯨4。
壁壘翹軍肅,朝暾畫戟明5。
霜飛金雀舫6,水漲碧波纓7師入港,
水漲丈餘。鹿耳門有盪纓,示水淺深。
梐枑火荼列8,鈴鉦鵝鸛成9,
峰頭孤月落,幃帳正談兵。
【題解】
本詩為五言律詩,收入王瑛曾《重修鳳山縣志》〈藝文〉,盧德嘉《鳳山縣采訪冊》〈藝文〉、連橫《臺灣詩乘》等。康熙60年(1721)朱一貴事件,閩浙總督覺羅滿保奉令到臺平亂,因施氏熟悉地方事務,受任隨軍顧問,協助平亂、安撫流民。作者隨來臺靖難之軍從鹿耳門登陸之際,以詩記錄此次海戰。此詩善於用典譬喻,如以潢池弄、奔兕虎比喻朱一貴事件;以靖鯢鯨、翹軍肅寫平亂之威肅;以畫戟明、金雀舫,寫船戟與戰船的精緻裝備;以碧波纓寫鹿耳門「盪纓」之險要;以火荼列、鵝鸛成形容軍事之緊張與軍容壯盛浩大,作者以華藻紀實,寫下史詩般的臺海爭戰。
【作者】
施世榜(1671-1743),諱寅,字文標,晉江安海人。康熙29年(1690),隨父施東入臺,初居鳳山。康熙36年(1697)入選拔貢生,受任閩東壽寧縣教諭,因無意仕途,遂返鄉經營開墾。康熙58年(1719),召集鄉民,開闢彰化平原,引濁水溪興建水圳灌溉,先後完成「施厝圳」、「八堡圳」,造福鄉里;康熙60年(1721)朱一貴事件,閩浙總督覺羅滿保奉令到臺平亂,因施氏熟悉地方事務,受任隨軍顧問,協助平亂、安撫流民。亂平後,授官縉紳,累官福建省兵馬司副指揮。因不慣宦途,旋歸返臺,積極參與地方公益,造橋、鋪路,不餘遺力;興學襄助海東書院、鳳山縣學宮(即孔子廟),嘉惠地方學子,深受鄉里敬仰,現今彰化鹿港天后宮仍供奉其牌位。
【注釋】
1. 僻嶠潢池弄:僻嶠,音ㄆㄧˋ ㄐㄧㄠˋ,偏僻的山鄉,此指地處僻遠的臺灣。潢池弄,即謂「潢池弄兵」。潢池,積水塘;弄兵,玩弄兵器,乃舊時對人民起義的蔑稱,亦指發動兵變,此謂臺灣朱一貴事件。
2. 廓清:廓,音ㄎㄨㄛˋ,此謂掃平變亂。
3. 海門奔兕虎:海門,鞏固海防的門戶。兕,音ㄙˋ,雌犀牛。兕虎,泛指猛獸,此喻朱一貴黨徒,有如狂奔猛獸般的造反。
4. 沙島靖鯢鯨:沙島,沙丘小島,此指臺灣。靖,平定。鯢鯨,音ㄋㄧˊ ㄐㄧㄥ,比喻兇惡的敵人。此謂平定朱一貴事件。
5. 朝暾畫戟明:暾,音ㄊㄨㄣ;朝暾,謂初升的太陽。戟,音ㄐㄧˇ。畫戟,有彩飾長柄兵器,「戟」,連橫《臺灣詩乘》作「角」。此謂晨曦中畫戟明燦,藉以說明武器的精緻與明亮。
6. 霜飛金雀舫:霜飛,言下霜。金雀,即金雀花,此花的花瓣端稍尖,旁分兩瓣,勢如飛雀,色金黃,故名「金雀」。金雀舫,言如雕飾如金雀花般的船舫。此寫金碧輝煌軍船,飛渡霜霧瀰漫的臺灣海峽之景象。
7. 水漲碧波纓:碧波纓,即作者註中鹿耳門的「盪纓」。鹿耳門港路紆迴,舟隻誤觸沙線會立即碎裂,因此在南礁樹白旗,北礁樹黑旗,名盪纓或標子,以便船隻順利出入。此言軍船通過鹿耳門的「盪纓」。
8. 梐枑火荼列:「枑」,盧德嘉《鳳山縣采訪冊》〈藝文〉作「桓」。梐枑,音ㄅㄧˋ ㄏㄨˋ,用木條交叉製成的柵欄,置於官署前遮攔人馬,又稱行馬。此以梐枑盛多陳列,以喻軍容壯盛浩大。火荼,即如火如荼,形容軍事的緊急。此謂盛大的軍隊正如火如荼展開平亂的行動。
9. 鈴鉦鵝鸛成:鉦,音ㄓㄥ,為古代銅製樂器,形似鐘而狹長,有長柄可執,口向上以物擊之而鳴,在行軍時敲打。鈴鉦,即行軍時敲鉦前行。此謂大軍敲鉦前行,軍容壯盛有如鵝鸛成行。
【延伸閱讀】
1. 林樹梅〈渡臺紀事〉,《歗雲山人詩鈔》。
2. 朱仕玠〈鹿耳門〉,《小琉球漫誌》第一卷。
3. 李長庚〈奉命統領兩省舟師嚴拏蔡牽不必勒限恭賦一律誌感〉,《李忠毅公遺詩》抄本。
(徐慧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