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螺1虎尾之分派2,北流西折3而聯界4。
去年虎尾寬,今年虎尾隘。去年東螺乾,
今年東螺澮5。大宗盛時支子依,支子若強大宗壞6。
餘流附入阿拔泉7,虎尾之名猶相沿
阿拔之源阿里山,虎尾之源水沙連8。
譬如兄弟鬩墻9變,卻於異性共周旋10。
水有源頭木有本,不信但看棠棣篇11。
【題解】
本詩為雜言古體詩,收入《全臺詩》第壹冊。本詩主旨在於記載虎尾溪的源頭、流向與河道變遷等情形。由於虎尾溪沈沙量甚高,大水過後常使河床積沙升高,致使隔年水勢匯往其他較低的河道,這種主要河道不停變換,宛若虎尾甩動的現像,正是該溪命名為虎尾溪的根本原因。
而本詩則發揮實證精神,考察指出東螺溪雖為虎尾溪支流,但常有上述襲奪主流的狀況,並進一步指出當主流匯入東螺溪時,水勢減弱的虎尾溪便會附入不同源頭的阿拔泉中,為康熙年間虎尾溪改道的狀況,留下敘述清晰的見證。綜觀整個清領時期,虎尾溪一直是遊宦文人心懷恐懼的交通要衝,相關詩作大多以渡溪時之驚駭為創作主軸,然而本詩卻偏重在外在環境的書寫,為一實地觀察後之記錄,具有史學與地理學方面的特殊價值,可謂是一相當難得的異色之作。
【作者】
阮蔡文(1666-1715)。見〈後壠港〉。
【注釋】
1. 東螺:指「東螺溪」,清康熙時期為虎尾溪之分流,曾多次改道。清康熙時,河道大略同於目前西螺溪位置。
2. 分派:河的支流或山的支脈,此處指支流。
3. 北流西折而聯界:北流西折,指意東螺溪流向為「西北向」。依《臺灣府志• 封域志》中「諸羅縣水道」記載:「東螺溪自斗六門與吼尾溪同流,西至東螺之眉里社分支北流,西過西螺社,又西過麻芝干社,為北社溪,西入於海」。即孫元衡〈吼尾溪〉提到「自斗六門繞柴社,派分貫串東西螺。」
4. 聯界:為「交界」之意,此處指東螺溪為「東螺(今北斗鎮一帶)」、「西螺」兩地的天然分界。
5. 去年虎尾寬,今年虎尾隘。去年東螺乾,今年東螺澮:隘,音ㄞ ˋ,狹窄;狹小。澮,音ㄎㄨㄞ ˋ,本指田間排水大溝,此引伸為水流匯流的渠道。四句指河道與水流有如老虎尾巴,飄忽不定,「去年虎尾寬,今年虎尾隘」指河道大小,「去年東螺乾,今年東螺澮」指水流多寡。
6. 大宗盛時支子依,支子若強大宗壞:大宗,周代宗法體系中,以始祖的嫡長為大宗,此處引伸為河川主流,指虎尾溪。支子,嫡長子以外的嫡子及庶子,此處引伸為河川支流,即東螺溪。意指虎尾溪主流強大時,能分出細小支流,使東螺溪依憑存在。但若東螺溪水勢太大,分去主流虎尾溪水量,則主流會因此毀壞。
7. 阿拔泉:即今之清水溪。
8. 水沙連:即今南投日月潭一帶。
9. 兄弟鬩墻:鬩,音ㄒㄧ ˋ。鬩墻,即鬩牆。謂兄弟在家爭吵,比喻內部不和睦,此處則意指同源頭的虎尾溪與東螺溪,相互競奪主流。
10. 異性共周旋:異性,指不同源頭的「阿拔泉」。周旋,交往、交際之意。全句意指虎尾溪末流附入不同源頭的阿拔泉。
11. 棠棣篇:出自《詩經• 小雅》,共八章。根據詩序:「常棣,燕兄弟也」首章二句為:「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常,棠之假借,常棣即棠棣,亦即唐棣也,西周初,武王死,周文王之子管叔、蔡叔叛,周公平之,三人俱為兄弟,因兄弟不和,作〈棠棣〉,後用為兄弟相親之典。
【延伸閱讀】
1. 孫元衡〈吼尾溪〉,《全臺詩》第壹冊。
2. 陳世烈〈虎溪躍渡〉,《雲林縣采訪冊》。
(張明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