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派激雷鳴1,輿夫2賈勇3行。
旅愁擔4曉路,天意靳5春晴。
濁霧將山裹,橫流與石爭6。
磺溪7三十里,鎮日裊8心旌9。
【題解】
本詩為五言律詩,收入《後蘇龕詩集》。從詩題可知,詩人是謂乘坐轎子渡大甲溪,在南下返回臺南途中行經大甲溪的情形。臺灣南北大溪無數,溪面寬廣,冬春溪水淺涸,徒步可涉,夏秋之際大水氾濫,令人望之怯步。六十七《番社采風圖》中的「渡溪」,描繪土官、通事乘竹筏渡溪,由平埔族浮水推筏,穿過洶湧激湍的溪流。詩人渡溪的時間雖是在春天,但是水流依然湍急,加上天候不佳,濃霧瀰漫,要渡過崎嶇溪床,更加膽顫心驚,短短的渡河過程讓他有如長日般,精神緊繃,心神不寧。詩中「激雷鳴」/「賈勇行」相對應,如大自然與人的對比;「擔」、「靳」、「裹」、「爭」等擬人化字眼的運用,讓全詩顯得生動活潑。
【作者】
施士洁(1856-1922),字澐舫,號芸況,又號喆園,晚號耐公。清臺灣縣治(今臺南市)人,為進士施瓊芳之次子。未冠補博士弟子員,縣、府、院三試均名列第一。光緒2 年(1876)中舉,次年(1877)捷成進士,授內閣中書。生性放誕,不喜仕進。返臺後曾先後任教彰化白沙書院、臺南崇文、道學、海東書院。與丘逢甲、許南英三位並稱為清季三大詩人。當時臺灣兵備道唐景崧因仰慕其才,曾再三敦請士洁參與政事,始應允與之訂文字交。及唐景崧任臺灣巡撫,又招其入幕,以諮詢政務並切磋文藝。乙未割臺,施氏攜眷內渡,寓居於晉江西岑,時往來於廈門、福州間。和林爾嘉、鄭毓臣等臺灣內渡文士,流連詩酒。在當地詩社「菽莊吟社」裡,被推為祭酒。大正元年(1911)出任同安馬巷廳長,6 年(1917)入閩修志局,既而寄居廈門。11 年(1922)5 月病逝於鼓浪嶼。施士洁為臺灣史上極富文名的進士,王松《臺陽詩話》、連橫《臺灣詩乘》都給他極高的評價。其[ 3 4 6 ]古體詩雄深雅健似蘇歐,近體則取法范陸,得其沉鬱深婉之旨。著作有有《日記》、《鄉談聲律啟蒙》、《喆園吟草》、《後蘇龕詩鈔》、《後蘇龕詞草》。
【注釋】
1. 萬派激雷鳴:派,溪水;激,水流因受阻而騰涌飛濺。此句指溪流波濤洶湧,發出轟轟巨響。
2. 輿夫:轎夫。
3. 賈勇:即餘勇可賈之意,典出《左傳.成公二年》:「欲勇者,賈余餘勇」,謂尚有多餘的勇力可以出售,此指鼓足勇氣的意思。
4. 擔:肩挑、承擔,亦同耽,有耽擱等多重意義。
5. 靳:音ㄐㄧㄣ ˋ,吝惜之意,指天公不作美,致天候不佳。
6. 橫流與石爭:橫流,原指溪水泛濫,此指水勢奔涌;爭,競爭、較量。此將水石擬人化,謂水石相互激蕩,呼應首句「萬派激雷鳴」。
7. 磺溪:彰化的舊稱。地名由來是昔日八卦山麓有冷泉湧出,水質含碳、鐵,文人雅士遂以「磺溪」為「彰化」之雅稱。但根據彰化縣耆老口述歷史黃開基先生的說法是:「磺溪」,原是山內黃土水流出處,因予雅化,將「黃溪」改為「磺溪」。
8. 裊:搖曳,顫動。
9. 心旌:心神,全句謂為渡溪終日心神不寧。
【延伸閱讀】
1. 莊鶴如〈過大甲溪〉,《臺灣日新報》1904 年1 月30 日,011 版。
2. 蔡彥清〈同友人過大甲溪〉,《臺灣日新報》1906 年6 月26 日,011 版。
(余美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