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峰歌 九十九峰即火燄山
乾坤奇氣磅礡布,東南海岱1巨靈護。坼地擎天2一臂撐,
九十九峰空際露。一峰摩空3一峰從,空中密排青芙蓉4。
森然突兀放玉瓣,朵朵太古煙雲封5。有時風雲氣拂鬱6,
劍鋒如從指邊出。駢列7巨刃倚天揚,鬼斧神工出旋沒。
丹赭晴霞捧赤城8,照燭炎洲明復明。芒棱9四吐如怒火,
炙天不熱天亦驚。羲和日御10行不得,重輪欲度便傾側。
返照扶桑神鳥迷11,倒影滄海蛟龍嚇。雲出如擁蚩尤旗,
搖曳雲頭雲不移。三十三天星斗動,前峰後峰相奔馳。
前峰後峰作人立,或俯或仰或不及。中有一座魯靈光,
次第肩隨分等級12。我欲與之成百人,風雨未化蓬萊身。
欲求女媧補天石,補此一缺歸陶甄13。山靈告我無庸補,
大塊有時缺抔土14。留此一角後人看,海山千秋與萬古!
我聞中原九十九,曲河千里、百里為一波。
京師九十有九淀,一淀一藪15如江沱。天地山澤必有偶,
斯峰因之變嵯峨。又聞衡山九向有九背,一轉一面成一態。
斯山崴嵬互陰陽16,面面望之生光怪九十九峰四面一樣。
西蜀奇峰與此同,島嶼無此青玲瓏17。去岸二十一萬里,
熬波浴日東海東18。
【題解】
本詩為雜言古詩,收入《寄鶴齋選集》。九十九峰,俗稱火炎山,據傳共有九十九個山峰,諸峰獨立,其範圍涵蓋今南投草屯鎮、國姓鄉和臺中霧峰鄉、太平市等地;其地質涵有赭土,自晨間、黃昏時遠觀,山色如火焰燃燒,與三義火炎山以及六龜十八羅漢山並列為臺灣三大火炎山地形。本詩著意於九十九峰的形貌描述,其中以青芙蓉、青玲瓏比喻其峰形之美,以羲和、女媧、扶桑神鳥、滄海蛟龍等諸多神話傳說,鋪敘其高聳之獨立峰脈,與火焰怒張之山色奇景,強調其鬼斧神工之大自然奇景。
【作者】
洪繻(1866-1929)。見〈鹿溪行〉。
【注釋】
1. 東南海岱:海,渤海;岱,泰山。《尚書• 禹貢》:「海岱惟青州。」東南海岱泛指位於東南地域之臺灣。
2. 坼地擎天:坼,音ㄔㄜ ˋ,裂開;坼地擎天,形容九十九峰彷若從地底竄出,直上天際。
3. 摩空:摩天。
4. 青芙蓉:青色的芙蓉花。以上二句形容九十九峰高入雲霄,山峰排列相連,彷彿一朵青色的芙蓉花。
5. 森然突兀放玉瓣,朵朵太古煙雲封:封,密封、封鎖;二句承上句,形容青芙蓉盛開,朵朵花瓣高聳入雲,自太古以來即被鎖在煙霧繚繞中。
6. 拂鬱:本指心情之愁悶鬱積,此言雲氣之積累。
7. 駢列:駢,音ㄆㄧㄢ ˊ,本指兩馬並駕一車,引伸為兩物並列,駢列即並列之意。
8. 丹赭晴霞捧赤城:丹赭,赤紅色的土;赤城,紅色的城。此句言九十九峰因地質涵有赭土,黃昏時如火焰燃燒,而山色與晚霞一起將城鎮渲染成紅色。
9. 芒棱:形容火焰光芒猛烈,如稜角外射的樣子,此形容火炎山之形貌。
10. 羲和日御:羲和為古代神話中為太陽駕車的神。《楚辭• 離騷》:「吾令羲和弭節兮。」
11. 扶桑神鳥:扶桑,中國神話中日出之所,神鳥指駕馭日車的三足鳥。《山海經• 大荒東經》:「湯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載於烏。」
12. 中有一座魯靈光,次第肩隨分等級:魯靈光本為漢代著名宮殿名,在曲阜,漢• 王延壽有《魯靈光殿賦》;此承上句,將九十九峰擬若天庭,其山峰各自獨立,如人依職級次序立於宮殿前。
13. 陶甄:陶甄,比喻造化、大自然。
14. 大塊有時缺抔土:大塊,天地;抔,音ㄆㄡ ˊ,以手捧物,後亦做沙、土之量詞。
15. 一淀一藪:淀,淺的湖泊;藪,音ㄙㄡ ˇ,指水草茂密的湖澤。
16. 崴嵬互陰陽:崴嵬,音ㄨㄟ ㄨㄟ ˊ,山勢高峻不平的樣子。崴嵬互陰陽,指其山因高低不平,其陰面處正好是另一山之陽面處。
17. 青玲瓏:形容九十九峰精巧細緻之美。
18. 熬波浴日:熬波,指煮海水為鹽。浴日,指太陽洗浴的地方。
【延伸閱讀】
1. 陳學聖〈九十九峰〉,《全臺詩》第肆冊。
2. 吳德功〈九十九峰歌〉,《全臺詩》第拾冊。
3. 林幼春〈九十九峰歌送鈍庵先生歸嶺南〉,《南強詩集》。
(陳素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