蕃山突兀高,樹木千年茂。密雲頻徂徠1,
棲蠻如猿狖2。蠻性誇勇猛,祭祖奠3人首。
歌舞徹晝夜,春秋稱首狩4。起臥榛莽5中,
狙6人如狙獸。善射無虛彈,凱還7飽飲酎8。
人間素慈仁,招撫懇戒鬪。蠻情遽9難移,
殲滅必勿宥10。遂非敢得得,狥私莫顧佗。
薄行肖蠻貊,陰險踰妖魔。豈啻蕃山裡,
生蕃到處多。蠹害11毒天下,慷慨誰掣鼉12。
【題解】
本詩為五言古詩,載於《臺灣日日新報》,1914年5月4日。日人治臺初期,因疲於處理漢人武裝抗日運動,對臺灣原住民採取「綏撫」政策,溫和籠絡以維持山地安定。明治36年(1903)制「理蕃大綱」,利用警政系統開發山地大量的原始森林資源,尤其是樟腦、樟木等。至明治43年(1910)起改實行以軍事討伐為主的「理蕃五年計畫」,最大目的在欲從原住民手中奪取槍彈解除其武裝,並掠奪其土地。所謂「理蕃」,是視原住民為「野蠻人」,日本帝國站在自我優越的立場,在「進化論」的影響下主張「優勝劣敗是自然淘汰」、「同化滅絕種族」等權利,且自認為「文明人掠奪野蠻人的土地、財產」乃是理所當然的事。臺灣原住民不僅受到極不公平的嚴重歧視,更遭遇到日本政府殘暴酷虐的軍事侵逼。原本平靜美麗的臺灣山林,竟致頻頻泣血慘烈。本詩作者完全以日本優越的角度,認定原住民蠻情難移,險如妖魔,將蠢害天下,雖謂招輔為慈仁,卻強力主張殲滅勿宥。心態令人髮指!
【作者】
永井完久(? - ?)。見〈新高山〉。
【注釋】
1. 徂徠:音ㄘㄨ ˊ ㄌㄞ ˊ,往復。
2. 猿狖:泛稱猿猴。狖,音ㄧㄡ ˋ。
3. 奠:祭祀;獻祭品致敬。
4. 首狩:獵首。
5. 榛莽:草木叢雜。榛,音ㄓㄣ。
6. 狙:音ㄐㄩ,窺伺、伏伺。
7. 凱還:凱旋而歸。
8. 酎:音ㄓㄡ ˋ,經過兩次或多次以上重複釀製的醇酒。
9. 遽:急促。
10. 宥:音ㄧㄡ ˋ,寬恕、原諒。
11. 蠹害:禍害。
12. 掣鼉:掣,控制。鼉,音ㄊㄨㄛ ˊ,一名鼉龍,揚子鱷,今所熟悉的鱷魚,背尾鱗甲,力猛能壞堤岸,此處喻指原住民的兇猛。
【延伸閱讀】
1. 陳肇興〈番社過年歌〉,《全臺詩》第玖冊。
2. 洪棄生〈番山近事四首〉,《寄鶴齋選集》。
(林翠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