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鄉山水奇,火山推第一。
火自水中生,水從火裏出。
水火不同源,如何相偶匹?
想見太古時,造化美譎術1。
戲與玄武妃,嫁與祝融室2。
同濟自調和,萬年無相失。
吾昔聞人言,今來見始實。
巨石立山頭,水火穴口集。
其火光熊熊,炎威凌朝日。
熊熊十丈高,入夜尤燁熚3。
司昏駐離明,青藜分太乙4。
其水夾火流,滾滾不可吸。
嗅之味酸,中有琉磺質。
水火本天成,大氣日呼翕5。
有時氣沸騰,地球震倉卒6。
人類生處間,危哉亦岌岌。
我聞斐洲妖,浴火顏芳溢7。
又聞至誠人,入水衣不濕。
水火順自然,浩氣足貫壹。
如何鄉氓愚,謬言神宰執。
一到此山頭,持香手抖揖8。
我見亦稱奇,嘖嘖山頭立。
【題解】
本詩為五言古詩,收入《劍花室詩集》。作者自註曰:「火山在嘉義東南,一名玉枕山。山上有火從石罅出,高及丈,而水自火中流,鄉人謂之『水火同源』。」水火同源,又稱水火洞,位於今日臺南市白河區玉枕山(又稱玉案山,俗稱枕頭山)西南麓,早在清康熙年間即因火焰浮在水上的奇觀,載入史冊。從岩壁裂縫冒出的天然氣點燃的火焰和汨汨流出的泉水,水火相剋的物質居然能共存,觀之者莫不嘖嘖稱奇,至今仍成為當地著名的觀光名勝。
【作者】
連橫(1878-1936)。見〈觀音山其四〉。
【注釋】
1. 造化美譎術:造化,指化育萬物的大自然。水火同源是上古時代大自然創造的美麗奇景。
2. 戲與玄武妃,嫁與祝融室:玄武,北方之神,因北方屬水,故一說為水神。祝融,火神。造物者開了個玩笑,讓水神嫁到火神家。
3. 燁熚:燁熚,音ㄧㄝ ˋ ㄅㄧ ˋ,火光盛大而有爆裂聲。
4. 司昏駐離明,青藜分太乙:司昏,此指黑夜。離明,離,八卦之一,屬火,此指明亮的火光。青藜分太乙,典故出自《三輔黃圖》言西漢劉向於暗夜中獨坐誦書,神仙太乙老人著黃衣,持青藜杖來拜訪,老人吹亮杖端照明。此言黑夜中的火光如同太乙神仙的青藜杖發出的亮光。
5. 呼翕:翕,音ㄒㄧ ˋ,通「吸」。
6. 有時氣沸騰,地球震倉卒:倉卒,音ㄘㄤ ㄘㄨ ˋ,急促的樣子。有時地底天然氣增加火勢變大,就會突然發生地震。
7. 我聞斐洲妖,浴火顏芳溢:斐洲,清代非洲的音譯。傳聞非洲的某原始部族,能夠穿歷火堆不但毫髮無傷且容顏更煥發。
8. 持香手抖揖:言鄉民們愚昧無知,一看到這種怪異景象就持香拜揖。
【延伸閱讀】
1. 林豪〈詠臺陽古蹟十二首-水火洞〉,《全臺詩》第玖冊
2. 林臥雲〈水火同源〉,《臥雲吟草初集》。
3. 楊爾材〈咏火山碧雲寺八景:水火同源〉,《近樗吟草》。
4. 張達修〈水火同源〉,《醉草園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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