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進入無光的沼地,於土石奔流的北方
部落的記憶山崩,遠方的礮響淹沒孩子泛黃的
懵懂,而槍聲從荊棘小徑爆發、蔓延
部族突然蒼老了幾十歲,像神木的年輪
舊相片裡的少女,胸部佈滿紅褐色的皺紋
腐蝕的望樓依舊領受著祈雨儀式,達曼說:
「親愛的孩子,它仍是我們的祭壇。」
我們進入禱告的村落,入口處暴雨覆蓋
垂掛山頂的揚聲器每分鐘吼叫一次:「放棄
急救的人們,請速至洞口簽下契約。」
於是,我們看見了一朵一朵的頭顱凋萎
從龍山向鹿場蜿蜒,在一座乾涸的高臺聳立著
秋天的十字架 ,那是祖靈冬眠的祭壇。
他們總說:「小米酒酸了,這世界也老了…」
我們進入聚居的震央,入口處充滿飛鼠的想像
而部族自燃的篝火,伸出紅色雙臂向天空
禱求,今夜還能聞到槍口滲漏的腥味
山色被硝煙標高自身的傷痕
年輕達曼唱著含糊的戰歌,但童年卻在這裡
槍傷我們。孩子你仔細聆聽,崩塌的山崖
包覆他的鄉愁,以及剽悍之後的恐懼
廢墟的出口,回憶覆蓋在這條極度悲傷的河流
乘船或涉水而過,都攜帶不了沉重的青春
與故障的史實,而行李箱裡卻載滿淤積
的泥土,與祖靈製造的神蹟
而我們聽見現代化的聚落裡,他們唱著卡拉OK
新的儀式郵票般黏貼街道,消費的人群把山景
藏進背包,在部落裡點燃都市的霓虹
我們終於學會了潔癖與健忘,每一步踩過的
崎嶇沿著海拔,陽光曬乾了記憶的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