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欃照眼噴腥塵,白髮飄零劫後身1。我恨翩翩當濁世2,天教草草作勞人3!
狂來嘔句才偏鬼,老去醫窮術不神4。剩有鳴秋詩一集,紀年私署義熙民5。(其一)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拾貳冊。詩題〈感事,次墨卿韻〉與施氏唱和的詩友即黃墨卿,據〈重九日次黃墨卿韻〉有云:「六十五年過隙駒,如此蹉跎復誰咎。客中安得記群交,何幸丈人於我厚。」此詩大致寫於民國11年(1921)之後,詩人感事抒懷,痛陳時局,語多痛切。首聯自述劫後亂離的餘生,腥塵的戰事依然歷歷噴射湧起於心頭,第二聯直言「我恨」生不逢時,曾自詡為蘇軾再世的「狂生」,也是時代文化的菁英,就要如此憂傷終老。自乙未內渡後,施氏飽嘗艱辛,生活早已脫軌失序,第三聯寫其謀生無術,以韓愈詼奇的送窮自我解嘲。然而尾聯的「紀年私署義熙民」,顯見施氏在日暮之年的心境,效法陶淵明歸園田居,且安之若素,透露出遺民餘生寄情吟詩的情緒轉變,只剩有「鳴秋」詩集,不再是棄民自苦的「悲秋」了。
【作者】
施士洁(1856-1922)
【注釋】
1. 妖欃照眼噴腥塵,白髮飄零劫後身:欃,音ㄔㄢˊ,彗星別名,主凶,此指邪惡勢力。劫後身,經歷災難殘存之人。飄零,流浪無依,不得安身立命。此聯形容戰禍的血腥與煙塵,使人怵目驚心,劫後此身已是滿頭白髮,生活困頓無依。
2. 我恨翩翩當濁世:翩翩,形容文采風流的樣子。當,值,遇上。濁世,亂世。句指生不逢時。
3. 天教草草作勞人:草草,憂勞。勞人,憂傷之人。語見《詩經•小雅•巷伯》:「驕人好好,勞人草草。」此句詩乃抱怨老天怎使勞苦的人憂愁不已啊!
4. 狂來嘔句才偏鬼,老去醫窮術不神:嘔,音ㄡˇ,吐。嘔句,形容費盡心思。鬼,形容靈巧。神,玄妙之意。此聯藉韓愈〈送窮文〉,表述一己抑鬱不得志的憤慨,詼諧奇幻之筆,表面「送窮」,實則「留窮」,驅逐「智窮、學窮、文窮、命窮、交窮」五鬼,五鬼自言其忠耿,雖使主人不合於世,卻獲得千秋的英名。
5. 紀年私署義熙民:紀年,記載年代。署,音ㄕㄨˋ,作動詞,題寫名字。義熙,晉安帝年號,此指陶淵明義熙後但書甲子之典故,即義熙時以詩文書寫晉氏年號,但自宋永初以後,唯云甲子而已。詩人藉此表明其心之所向。
【延伸閱讀】
1. 施士洁〈重九日次黃墨卿韻〉,,《全臺詩》第拾貳冊。
(蔡美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