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燈夜雨獨坐有感賦成七首以述懣懷(七首之五)
作者:林占梅
國計艱難帑藏傾1,一波甫息2一波生。牢騷詩有傷時語3,憂憤歌多變徵聲4。
惟有痴頑蠲未了5,尚餘壘塊嘆難平6。自嗟身世同狼狽7,薪米營謀亦屢更8。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柒冊。這首詩是這七首組詩的第五首,林占梅詩題具體呈現他一人於夜雨中獨對寒燈感懷之事,而且因感懷,心中有「懣」,也就是煩悶、鬱悶之氣充塞胸中,一口氣寫了七首七律。此詩一開頭寫國家因為內亂外患,一波才息一波又起,讓清帝國應接不暇,而且國庫因此空虛。在鴉片戰爭時,英軍曾犯基隆,林占梅捐防獲貢生加道銜;道光23年(1843),因捐防八里坌,獲知府即選;道光24年(1844),募勇扼守大甲溪,絕嘉、彰各邑漳泉械鬥蔓延,賞戴花翎;咸豐3年(1853),林恭事變,協辦全臺團練,捐津米三千石,准簡用浙江道;咸豐4年(1854),克復艇匪黃位之亂,加鹽運使銜;同治元年(1860),毀家紓難,協助朝廷平戴潮春事件有功,加布政使銜。由此可知,在清末國家多事之秋,林占梅急公好義,不吝將財產捐出,為國家平亂。因為知道國家多難,頷聯寫自己的牢騷多因感時而成詩,所寫的詩也多變徵之聲,充滿憂憤。腹聯則反省自己,無法免除自己的痴頑執著的個性,而這種痴頑,來自於自己的忠君愛國,因此憂憤形成了胸中壘塊,難以拂平。最後在詩末,林占梅感嘆自己目前的處境狼狽不堪、進退失據,到底是要為了薪米的生活所需,操持家業,繼續經商,不再插手公眾事務,為國驅馳呢?還是要為國家營謀,盡一己之力,棄家業於不顧呢?在公、私兩個領域互相斟酌,取捨之際猶豫不決,從公謀私屢更不定,也讓林占梅心中充滿了矛盾。
【作者】
林占梅(1821-1868)
【注釋】
1. 國計艱難帑藏傾:國計,本指國家的財政經濟。帑藏,音ㄊㄤˇ ㄗㄤˋ,儲藏財幣的府庫,通常指國庫。此句指當時清朝因內憂外患,使得國庫支出耗費甚大,導致財政困難。
2. 甫息:才平息。
3. 牢騷詩有傷時語:牢騷,抑鬱不平的心情。傷時,對時事世局有所感傷。
4. 憂憤歌多變徵聲:憂憤,心中愁悶不平。變徵,古代音調分為宮、商、角、徵、羽、變徵、變羽七音,變徵是高而悲壯的調子。
5. 惟有痴頑蠲未了:痴頑,本指痴愚頑固,此處指對國家忠誠的執著個性。蠲,音ㄐㄩㄢ,免除。
6. 尚餘壘塊嘆難平:尚餘,還剩下、還殘留。壘塊,比喻胸中積存不平之氣,抑鬱不適。嘆難平,因難以平伏而嘆息。
7. 自嗟身世同狼狽:嗟,音ㄐㄧㄝ,表示感傷、哀痛的感嘆詞。身世,人生的境遇。狼狽,一說狽為跋的訛字,狼跋指老狼前進則踩到自己下巴垂下的肉,後退則絆到自己的尾巴而跌倒,後將狼狽比喻情勢窘迫,進退兩難。
8. 薪米營謀亦屢更:薪米,升火的柴與煮飯的米,指生活所需的必須品。營謀,計畫、籌謀。屢更,屢次變更。
(陳家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