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雨過勝林邱1,竹榻橫斜枕簟幽2。素月函烟清露暗3,歸雲似水衆星浮4。
千憂一釋秋將及5,諸苦全消暑乍收6。滿院天香7人靜後,未知身在海東頭8。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壹冊。閱讀孫元衡的《赤嵌集》,可以知道他在臺灣四年,來臺的第一年最不習慣,其中最不習慣的是臺灣的濡暑氣候,讓孫元衡相當痛苦。這首詩寫的是夏末秋初的雨後臺灣天氣,其實寫得相當準確,就算現今讀來,也深有同感。首聯寫雨後的府城(孫元衡在臺灣大部分的時間住在現在臺南的中西區),清涼消暑,那股涼意比在森林山丘之中,有過之而無不及。下雨過後,孫元衡就寫這種涼爽的天氣很適合睡覺,因此寫到了竹榻、枕簟。接下來寫雨後尚有餘雲,像雲霧圍住素白的月亮一樣,使月光不明,讓清露看起來變淡,歸雲似水,而眾星若浮,更是寫出雨後天象的矇矓之美。這一聯純粹寫景,描摹景物深刻入微,相當地成功。腹聯則寫下過雨後,就算有千憂百苦,也因為秋天即將到來暑氣漸收而消失。孫元衡此時心情顯得相當愉快。最後,孫元衡捨不得睡,在雨後的夜晚,獨自在戶外庭院散步,感受涼意,此時渾忘卻自己是在天涯海角的臺灣當官,連鄉愁也一併消失。孫元衡的詩,最受後人推崇的,當然是描寫臺灣奇特風景民情及氣候的詩,如他的〈裸人叢笑篇〉十餘首組詩、〈巨蛇吞鹿歌〉、〈颶風歌〉、〈海吼吟〉或是〈日入行〉等作品,但是最能展現清初宦臺文人心境的,當屬〈雨止〉這類詩作。
【作者】
孫元衡(1661?-?)
【注釋】
1. 草堂雨過勝林邱:草堂,草舍、草屋,指孫元衡居住的處所。林邱,森林丘壑。此句指在下雨過後,在自己居處的清涼舒適勝過在野外的林丘之地。
2. 竹榻橫斜枕簟幽:竹榻,竹床。橫斜,斜斜地橫放著。簟,簟,音ㄉㄧㄢˋ,竹席。幽,幽靜。
3. 素月函烟清露暗:素月,白色的月亮。函烟,被雲煙籠罩著。清露暗,因為月光被薄雲遮住,所以清露無法顯出光亮的輝彩。
4. 歸雲似水衆星浮:歸雲,即行雲。此句指行雲像水流一樣,而天上眾星就像浮在似水的雲之上。
5. 千憂一釋秋將及:此句指秋天要來了,就算有千種憂愁也將完全消除。
6. 諸苦全消暑乍收:此句和上句一樣,因為暑氣漸消,所以就算有千種苦辛也都全部消除了。
7. 天香:此處形容雨後天氣中飄散的雨後餘味。
8. 海東頭:臺灣在中國東邊,隔海相對,所以海東頭便是指臺灣。
(陳家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