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南南城外,有法華寺,即明末李茂春先生夢蝶園故址也。北畔有一古墓,勒曰閒散石虎之墓。考府縣誌,流寓臺灣者,並無其名,不知其為誰也。)
夢蝶園邊雲樹平1,碑銘石虎2惹人驚。一坵3枯骨塵灰淨,萬劫安身4歲月更。海外無名荒塚5在,空中有色野花明6。君稱閒散同如我,憑弔徘徊百感生7。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貳拾貳冊。首聯點出石虎墓的所在位置,「惹人驚」三字,開啟中間四句無盡的感懷。當年輾轉流徙海外的遺民,如今已僅存一具枯骨荒塚。如夢的人生,彷彿塵埃落盡般,永遠安身於此地。第三句「塵灰淨」的「淨」字,似乎遙遙呼應第六句「空中有色野花明」的「明」字。所謂「色空一體」,轉念更昇華為一種澄明的證悟。最後兩句則又緊扣詩題「題閒散」三字,作者自言憑弔古蹟,有感而發,君、我「閒散」二人,豈不也是「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的宿命!
【作者】
蔡佩香(1867-1925)
【注釋】
1. 夢蝶園:創建於明永曆十八年(1664),原為明鄭遺老李茂春的故居,舊名「夢蝶處」,因「竹籬茅書,若在世外,閒花野草,時供枕席」,陳永華題為「夢蝶園」。清康熙22年(1683),知府蔣毓英籌資建寺,改名「法華寺」。雲樹,高聳入雲的樹。王維〈送崔興宗〉:「塞迥山河浄,天長雲樹微。」
2. 碑銘石虎:石虎碑,今保存於法華寺內。連橫《雅堂文集・閒散石虎墓記》:「石虎不知何許人,以閒散號。墓在法華寺北,荒草茀焉。丙辰冬,臺南師範附屬學校擴其基,將毀而棄之。連橫曰:『是明之遺民也,胡可毀?』命工移碣,葬於寺之後園,面北立,綠陰幬焉。既竣,攜酒以祭,並為文記之。」
3. 坵:小土山。同「丘」。
4. 萬劫:形容極長的時間,永遠。佛家稱世界一成一毀為一劫。安身,容身。
5. 無名荒塚:塚,音ㄓㄨㄥˇ。雜草蔓生乏人管理的無名氏之墓。
6. 空中有色野花明:〈般若波羅蜜心經〉:「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空,即空性。指沒有實體的特性。色,指物質現象。現象即是虛空的顯現,在此指明媚的野花是虛空的顯現。
7. 憑弔:面對遺跡追念古人或舊事。百感,很多感受。
【延伸閱讀】
1. 許南英〈閒散石虎墓〉,《全臺詩》第壹拾冊。
(蔡美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