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古人稀到,重洋我獨經1。頓忘2幾潮汐,所見一空青3。
海外有餘地4,天東無盡星5。直疑是員嶠6,何處訪仙靈。
燠多寒少處7,天氣覺長晴。瓜自杪冬熟8,日從中夜生9。
煙深烏鬼井10,潮逼赤崁城。誰見攜吟杖11,珊瑚籬外行12。
【題解】
本組詩為五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肆冊。在古籍中,臺灣被視為海外仙山,自從明代開始有漢人踏上臺灣的土地,慢慢有了真實經驗的談論。清代為漢人渡臺大型移民潮的時期,臺灣成了諸多功能性的他者,有經濟性、旅遊性、文化性、戰略性、政治性,讓臺灣成了萬惡與萬善的集合詞。本詩對於此生能有機會到臺灣一遊,親身經歷臺灣的神秘性,充滿期待,儘管這趟旅程存在挑戰和未知數,顛覆原本的想像,卻也真切體驗臺灣的位置、氣候、物產、傳說之殊勝,有別於中國的各項條件。詩人帶著開放的胸襟,不帶成見,不以本位主義,客觀欣賞臺灣的特色,真實感受臺灣的頻率,遊臺行程結束,回到中國後,面對中國友人的詢問,非常自然地流露對臺灣的好感。
【作者】
林松(?-?),字鹿木,山東福山人。清嘉慶年間(1796-1820)曾游臺灣。
【注釋】
1. 重洋我獨經:重洋,遠洋,千里阻隔的海洋。經,歷、過。意謂我從遙遠的山東遠渡重洋到臺灣,有幸獲此難得的機會。
2. 頓忘:頓,立刻、突然。意謂來到臺灣寶島,突然忘記海上遭遇的風浪。
3. 空青:青空。意謂臺灣的天空特別清朗。
4. 餘地:可供言語或行為緩衝迴旋的空間。此指臺灣為中國大陸的海外淨土。
5. 天東無盡星:天東,東方天空。無盡,數不盡。星,像星星一样排列,分散之義。意謂在中國東方的海上有眾多島嶼,而臺灣島便是其中一個。
6. 直疑是員嶠:直疑,懷疑。嶠,音ㄐㄧㄠˋ。員嶠,神話中的仙山名,典出《列子·湯問》:「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裡,有大壑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輿,二曰員嶠,三曰方壺,四曰瀛洲,五曰蓬萊。」意謂臺灣就是傳說中的海外仙山。
7. 燠多寒少處:燠,音ㄩˋ,暖和。處,居住、止息。意謂臺灣的氣候四季如春,少有寒冬。
8. 瓜自杪冬熟:瓜,指西瓜,根據陳培桂《淡水廳誌》記載:「西瓜皆熟於夏令;惟臺地南路有熟於冬令者。昔時用以充貢,故朱仕玠有句云:『正月神京已進瓜』。」杪,音ㄇㄧㄠˇ,末端、末尾。杪冬,冬季的末期。意謂臺灣的氣候適合西瓜生長,冬天仍有新鮮瓜果可食。
9. 日從中夜生:中夜,半夜。半夜出現太陽為「月暈」現象,月暈通常會出現在約6000公尺的高層雲卷雲中,卷雲由懸浮在大氣中的冰晶所組成,在光的折射或反射下,會形成一圈光環或弧形狀,透過折射角度看,就像是七彩彩虹,白天出現在太陽四周稱「日暈」,晚上出現在月亮旁則稱「月暈」。
10. 煙深烏鬼井:煙深,深不可測。烏鬼井,位於今臺南市北區,1653年荷蘭人建普羅民遮城(赤崁樓),荷蘭東印度公司命令印尼班達島土人所蓋,遂被稱作「烏鬼井」,建築材料為林投葉,又名「林投井」。意謂在臺灣神秘的外衣底下,藏著諸多浪漫詭譎的傳說。
11. 吟杖:詩歌吟詠。
12. 珊瑚籬外行:珊瑚,綠珊瑚,1860年間由荷蘭人引進臺南,耐旱、耐鹽風,清代城牆外常種植綠珊瑚,加強防禦工事。意謂誰能揭開臺灣的神秘面紗,讓臺灣的魅力能永久保存在詩文之中。
【延伸閱讀】
1. 陳少白〈臺南府城〉,《全臺詩》第拾玖冊。
2. 勞之辨〈臺灣雜詠〉,《全臺詩》第貳冊。
3. 吳廷華〈渡臺灣〉,《全臺詩》第貳冊。
(王惠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