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坡翁不放翁1,飄然一笑萬緣空2。月因松影難全白,露到花心忽變紅。解酒應嫌茶灶3小,污梁轉喜燕泥工4。豈無立意終宵坐5,惹起眠來緩緩風6。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伍冊。此詩題中的「風亭」,應是陳維英太古巢中的亭子。此詩寫坐在風亭話月,但若說是話月,則必定有人共話,不過從這首詩內容看來,似乎是陳維英一個人在風亭中賞月的樣子。此詩首先寫出豪邁豁達的氣概,雖無東坡、陸游的詩才,但是陳維英也與這兩位大詩人一般,對月一笑,便能擺落俗緣,毫不掛懷世間榮辱。詩句中雖然說「不是」,陳維英卻在詩中暗暗地以這兩人為效法對象。頷聯寫風亭所見月景,月照松樹,有影而難白,本是潔白的露水,卻流到花心而與花紅同色,此景寫得清雅嫵媚。腹聯寫因茶灶小,能煮出來的茶分量不多,所以難以解酒,抬頭因見屋樑有燕築巢而喜,相當清幽有趣。最後寫自己終宵坐於風亭中賞月,都沒有立意,這當然有可能是因為陳維英此時相當醉了,所以才沒立於庭中望月。最後陳維英起身,不過不是要去賞月,而是要去睡,所以引起緩緩夜風,送詩人入眠。
【作者】
陳維英(1811-1869),字實之,又字碩芝,號迂谷。本籍福建泉州府同安縣,生於臺灣臺北大龍峒,是臺北孔廟第一位入祀的鄉賢。陳維英為大龍峒仕紳,陳遜言的第四個兒子,受業於庠生黃德輝、舉人陳六山、拔貢鄭用鑑及其長兄陳維藻。咸豐元年(1851),受到臺灣道徐宗幹的推舉,獲得孝廉方正,咸豐9年(1859),以四十九歲之齡,鄉試中恩科舉人,並被授內閣中書。1862年戴潮春事件中,他自費組織團練幫助官府,因此被賞戴花翎。陳維英對臺灣最大貢獻為教育方面。他除了曾於明志書院任教外,也創辦了噶瑪蘭仰山書院,並擔任艋舺學海書院院長,當時人尊呼為「陳老師」,一生作育英才,使得大龍峒文風鼎盛,有「五步一秀,十步一舉」之說。晚年的陳維英,築室於圓山劍潭之畔,取名為太古巢,同治8年(1869)去世,享年五十九。而其著作則有《太古巢聯集》、《鄉黨質疑》及《偷閒錄》等。
【注釋】
1. 不是坡翁不放翁:坡翁,蘇東坡。放翁,陸游。
2. 飄然一笑萬緣空:飄然,灑脫不羈的樣子。萬緣,世俗的一切因緣羈絆。空,消失。
3. 茶灶:舊時煎茶用的爐灶。
4. 殊:竟然。
5. 污梁轉喜燕泥工:此句指看到屋梁上髒污,仔細看卻看到燕子啣泥在梁上築巢,因此轉嗔為喜,佩服燕子作巢的工藝技術。
6. 豈無立意終宵坐:立意,想要站起來賞月的想法。終宵,整晚、整夜。
7. 惹起眠來緩緩風:惹,招引、引起。緩緩風,緩慢吹拂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