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鵠峙甚嶕嶢1,踏破芒鞋嶺幾條2。樹似驚虬翻洞口3,石如奇鬼立巖腰4。
雲封嶺頂禪關隱5,日麗平原眼界遙6。六六峰迴圍玉筍7,三三徑闢種芭蕉8。
尋僧呼犬來談佛,掃葉烹茶認作樵9。忽見夕陽歸鳥倦,銜煙10獨下過溪橋。
【題解】
本詩為七言排律,收入《全臺詩》第陸冊。芝山岩為臺北市士林區大直一帶的獨立小山丘,標高約51.5公尺,面積約10公頃。因為芝山岩周遭都是平地,山丘雖然不高,登頂後可以望遠,將臺北盆地盡收眼底。此詩一開始寫芝山岩雖然不高,但是卻像鵠峙摩天一樣屹立在臺北盆地之中,而若要登山,則要走很多路,可能會踏破芒鞋。接著寫芝山的樹如驚虯、石如奇鬼,而山頂有雲霧繚繞,遮蔽了山頂的寺院,晴天時可以登高遠眺,極目整個平原。詩中的禪關寺院,指的是芝山巖山頂的兩座寺廟,為漳州移民興建,東側為觀音佛寺,以芝山巖為寺名,西側為開漳聖王廟,以惠濟宮為名。接著曹敬將這兒的山色比喻成巫山的六六峰,而沿路花草小徑比喻為楊萬里的三三徑。最後烹茶與僧談佛,卻被誤認為樵夫,這表示曹敬臉上沒有儒生自矜之氣,顯得平易近人。最後傍晚看到夕陽歸鳥,自己也差不多該回家了,因此下山過橋,踏上歸途。這首詩寫曹敬遊覽芝山岩的所見所聞,其中比喻雖然有些渲染過度的部分,不過大致上還算寫實,是一首極有韻味的記遊詩。不過芝山就在臺北士林區,就算在清代也是在喧囂的市集附近,轉入山中便別有洞天,能讓人遠離紅塵,又在一日之間能來回,清代臺灣人得半日之閑時,常來此遊賞。就算在現在,芝山岩也是臺北市民平日或假日登山健行的熱門去處。
【作者】
曹敬(1818-1859),字興欽,號愨民,淡水八芝蘭(今臺北士林)人。少讀書,從舉人陳維英學,夜宿師家,為師所器重。道光26年(1846)以案首入郡庠。翌年,補增生。設教大龍峒港仔墘,及門多高材。課暇,兼工書畫、雕刻,所作黃楊木人像,世譽為神品。時與黃敬並稱「淡北二敬」。咸豐9年(1859)4月卒,年四十二。遺作由陳鐓厚輯為《曹敬詩文略集》。
【注釋】
1. 摩天鵠峙甚嶕嶢:摩天,摩,迫近,摩天指迫近天,形容很高的樣子。鵠峙,像鵠鳥直立起來的樣子。嶕嶢,音ㄐㄧㄠ ㄧㄠˊ,山勢高峻。。
2. 踏破芒鞋嶺幾條:芒鞋,用芒草編織的鞋子。此句指芝山嶺多路長,因此可能會走很多路,使得芒鞋磨破。
3. 樹似驚虬翻洞口:大樹根幹像被驚嚇的大蛇盤踞在洞口。
4. 巖腰:山腰、半山之間。
5. 雲封嶺頂禪關隱:禪關,禪宗道場。此句指山頂的寺院被雲霧籠罩而看不見。
6. 日麗平原眼界遙:日麗,陽光明麗,形容天氣晴好。此句指在天氣好的時候,攀上山頂,可以看到整個平原,登高望遠使眼界開闊。
7. 六六峰迴圍玉筍:六六峰,巫山有三十六峰,這裡用六六峰比喻芝山的山勢如同巫山的山一樣奇崛美妙。玉筍,比喻秀麗聳立的山峰。
8. 三三徑闢種芭蕉:宋楊萬里於東園九徑,分植不同的花木,名曰「三三徑」。但是此處的三三徑,指沿路有很多不同種類的野花野草,其中最顯眼為數最多的是人為種植的芭蕉。
9. 掃葉烹茶認作樵:因為要烹茶而掃葉,在掃葉時,被別人認為是樵夫。
10. 銜煙:銜煙,指籠罩著雲煙。
(陳家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