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帆萬里逐狂流,手掬河山扼虎頭1。寶劍頻磨三尺2銳,豪情早蓄四冥求3。
屹存硬骨非眠貉4,唾視奸人等沐猴5。他日屠龍6憑隻手,雄心未死豈甘休。(民國十八年己巳(1929)夏)
【題解】
此詩為七言律詩,收入《芸香閣儷玉吟草》卷二。昭和4年(1929)石中英對婚姻生活絕望之餘,決定遠赴大陸遊歷。雖是中年失婚,隻身前往異地,情緒本應十分低沈,但作品中流露的心境卻是豪情萬丈,有巾幗不讓鬚眉之氣慨。「逐狂流」、「扼虎頭」、「三尺銳」、「硬骨」等語詞,展現出石中英此番旅行的雄心壯志,對未來充滿期許,豪氣躍然紙上。此時開始,石中英便奔走於福建、江西各地參與抗日工作,隨著空間的移動,其詩作風格開始呈現不同的風格面貌。
【作者】
石中英(1889-1980),字儷玉,號如玉,臺南市人。出身於臺南富戶「石鼎美」家族,家中聘有塾師到宅授課,故自幼即熟讀典籍,擅長詩詞,又曾入「臺灣總督府醫學專門學校」(今臺大醫學院前身)學習接生,取得助產士執照。石中英曾為延續漢文而設立「芸香閣書房」,以傳統詩詞及儒家經典教導學生。亦曾與蔡碧吟、韓錦雲、黃雪瓊等女詩人共組女性詩社「芸香吟社」。綜觀這位女性詩人的一生,出生於清末,成長於日治時期,中年後旅居大陸,戰後又回到臺灣,一生跨越清末、日治、戰後三個時代,其詩作風格亦隨時空的流動更迭而變化,《芸香閣儷玉吟草》中,有對身為女性的憐惜反惜,有對時事、社會的感觸,亦有對家國衰弱的嘆息,特別值得注意的,是積極書寫國族意識的詩篇,深具抵抗色彩,此類作品已非傳統的閨閣筆墨,實為日治時期具備獨特風采與生命力的女詩人。
【注釋】
1. 手掬河山扼虎頭:掬,用兩手捧取。扼虎,用雙手掐住猛虎的頭。全句意謂雄心壯志。
2. 三尺:古劍長三尺,故稱劍為「三尺劍」。唐‧杜甫‧〈重經昭陵〉詩:「風塵三尺劍,社稷一戎衣。」
3. 四冥:全國、天下之意。
4. 屹存硬骨非眠貉:屹,特立不動、堅定不移的樣子。貉,動物名,即貍,銳頭尖鼻,耳短小而圓,四肢短,毛褐色或黑灰色。於夜間活動,以小動物、魚類等為食。整句意謂我有剛強堅毅的志向,不是睡眠中的貉貍可比。
5. 唾視奸人等沐猴:唾視即鄙視、看輕之意。沐猴即獼猴。整句意謂我不畏奸人,鄙視之如獮猴。
6. 屠龍:比喻與強敵英勇打鬥。
(林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