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鼎1寧都2大海東,千山百壑遠橫空3。芳林迥出4青雲外,綠水長流碧澗5中。兩岸人煙6迎曉日,滿江漁棹乘朝風7。曾聞先聖為難語8,漢國衣冠萬古同9。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壹冊。此詩為鄭經歌詠東寧王國的詩作。1661年,鄭成功攻打臺南,五月佔普羅民遮城,改赤崁地方為東都明京,臺灣總地號為「東都」。鄭成功驅逐荷蘭人之後,不到一年就身亡,鄭經繼位,將東都改為東寧,並改天興縣、萬年縣二縣為二州,即天興州與萬年州。東寧官員在鄭成功時自稱為「卑職」,在鄭經時則改為「臣」,在延平王鄭經之下,設有諮議參軍總理國政。參軍府轄下又設立六官(吏、戶、禮、刑、兵、工),六官皆設有主事,因此鄭家乃是東寧王國的主要統治者,與大清帝國分庭抗禮。此詩一開始便是鄭經寫出東寧國當時的地理位置,定鼎即是「定都」,而寧都也是東寧首府「承天府」的代稱。從第三句到第六句,都是描寫當時臺灣地理風貌及人文風俗的句子,遠方有千山百壑,青雲之外亦是濃密青蒼的森林,而其間有綠水流遍翠谷山間。腹聯則寫臺江兩岸人煙富庶,滿江漁棹,更是寫出當時人口殷繁的熱鬧景象。滿江除了漁民的漁棹之外,更透露出臺江兩側經濟繁忙的榮景。因為進出臺江的,在當時不止漁船,更有許多商船往來。最後兩句則是說,曾經聽聞此地方風氣不正,這裏的人不講道理,可是經過禮樂教化,已經和中國沒甚麼兩樣。
【作者】
鄭經(1642-1681),字式天,號賢之,又號元之,人稱「錦舍」,福建省南安縣人。明永曆16年(1662)繼任為反清復明的新領導者,大幅改變鄭成功時代的政制與舊臣。原先仍駐守在思明(今廈門),因為屢屢遇挫,遂於永曆18年(康熙3年,1664)率眾東渡。改東都為東寧,升天興、萬年二縣為州,大小政事皆委於陳永華處理。1666年依陳永華之請,在承天府籌建聖廟(今臺南孔廟),普設學校,文物之盛,極於一時。清廷曾多次派使者來勸降,都遭鄭經拒絕。永曆二十八年(康熙十三年‧1674)鄭經聯合三藩反攻,跨海之初,屢獲勝績,後來遭清軍逐一擊退,閩粵八郡乃至思明、金門兩島都失守,於是在永曆三十四年(康熙十九年‧1680)撤返東寧。從此,心灰意冷,不理朝事,在洲仔尾造園庭(今開元寺),飲酒賦詩,圍棋射獵,縱情為長夜之歡,政事悉委交長子鄭克𡒉。永曆三十五年(康熙二十年‧1681)正月二十八日病逝於承天府。鄭經頗擅長於詩,近人彭國棟評云:「語有思致,非僅存六朝形骸者。聞其嗣位後,頗事吟詠,而集中所收僅如此,知其遺落尚多也。」過去談鄭經詩多以「玄覽堂叢書」《延平二王遺集》中署名為「元之」的十二首詩為主。朱鴻林於1994年發表〈鄭經的詩集和詩歌〉介紹了新發現的原始資料《東壁樓集》,並據序文內容及所蓋的篆印證明此乃鄭經於永曆二十八年西征初捷時在泉州的首刻本。
【注釋】
1. 定鼎:舊傳禹鑄九鼎,以象九州,歷商至周,作為傳國重器,置于國都,因稱定立國都、建立王朝為「定鼎」。
2. 寧都:即東寧。
3. 橫空:橫越天空,指廣闊無邊際。
4. 迥出:高聳的樣子。
5. 碧澗:碧綠的山間流水。
6. 兩岸人煙迎曉日:兩岸,指臺江兩岸。人煙,住戶的炊煙,泛指居民。
7. 滿江漁棹乘朝風:漁棹,漁船上的漁槳。朝風,早上的風。臺灣靠海,早上風由陸地向海面吹,因此漁船能乘風出海捕魚。
8. 曾聞先聖為難語:此句應是指《論語‧述而》中的「互鄉難與言,童子見,門人惑。子曰:與其進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人潔己以進,與其潔也,不保其往也。」意思是說曾經聽聞此地方風氣不正,這裏的人不講道理。
9. 漢國衣冠萬古同:漢國,漢人所建立的朝代國家。衣冠,搢紳、名門世族所穿的衣服和帽子,此處泛指官員。
(陳家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