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燕雲1涕淚多,擎天2無力奈天何。倉皇赤壁誰諸葛3,還我珠崖望伏波4。
祖逖臨江空擊楫5,魯陽揮日竟沈戈6。鯤身鹿耳屠龍會7,匹馬中原志未磨。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於《全臺詩》第10冊。1895年4月17日為本詩題乙未年農曆四月初八,在日本山口縣下關港一間名為「春帆樓」的料亭內,清帝國代表全權大臣李鴻章,與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在此簽訂了「馬關條約」(日本和西方又稱為「下關條約」)。根據該條約之第二條:「臺灣全島與附屬島嶼,以及澎湖群島割讓給日本。」從此臺灣隸屬於日本帝國殖民地。曾來臺擔任宦遊的林鶴年,在臺灣改隸日本兩年後寫下此感慨之作。詩中以衰落的北宋藉由與金結盟對抗北遼卻反被金攻滅的歷史事件,影射清朝割讓臺澎給日本,實為日本鯨吞清朝的借鏡。並以祖逖、魯陽等人,壯志未酬之事,表達出自身對當前國勢無力挽回的苦痛。作者雖非臺灣人,因曾於清末來過臺灣,且對清朝政局有相當的無奈,故寫下這篇割讓臺澎之作,除了表達對這塊土地的不捨,也對清朝的國勢未來作了末日的預言。
【作者】
林鶴年(1847-1901),字謙章,又字鐵林,號氅雲,晚號怡園老人。福建安溪人。擅於詩,為「閩中十子」之一。光緒8年(1882)中舉,同年9年(1883)中進士,任國史分工部虞衡司。幼時曾隨其父渡海來臺,中年時復於光緒18年(1892)來臺,承辦茶釐船捐等局務,並擔任唐景崧幕客。應板橋林維源之聘,商辦墾務,開發土地達數百里。購買西洋機器,以興水利,創辦金礦樟腦之開採工作。閒暇之時,與臺灣仕紳立吟社唱和,為牡丹詩社社員。此外,林氏又襄助敵前軍務,保以道員用加按察使銜。曾上書大吏千萬言,備陳形勢戰守。乙未割臺時,攜眷內渡,寓居廈門鼓浪嶼之怡園。後又擔任工部郎中職,不久,回福建承辦商務並任職於東亞書院。著有《福雅堂全集》、《福雅堂東海集選訂》、《東亞書院課藝初二集》等。
【注釋】
1. 海上燕雲:海上指海島臺灣。燕雲,五代时,後晉石敬瑭以燕雲十六州割讓給契丹。燕指幽州,雲指雲州,此處當指乙未割臺之事。
2. 擎天:頂住天。
3. 倉皇赤壁誰諸葛:此處引《三國演義》「赤壁之戰」之典。劉備在建安13年之前,依附在荊州劉表政局下的劉備,後因請出隆中的諸葛亮,並在荊州招集荊州的遊民,擴充部眾,加上聯合孫權打贏了赤壁之戰,讓劉備立足一方。句謂天下倉皇,不見有雄才大略之人。
4. 還我珠崖望伏波:珠崖,郡名。漢時設置,在今海南島特別行政區瓊山縣東南,因其地盛產真珠而得名。此引伸為割讓給日本之臺灣、澎湖。伏波,指伏波將軍馬援,曾為劉秀統一天下立下了赫赫戰功。天下統一之後,馬援雖已年邁,但仍請纓東征西討,西破羌人,南征交趾,官至伏波將軍,因功封新息侯,被人尊稱為馬伏波。
5. 祖逖:人名。(266-321)字士稚,晉范陽(今河北省涿縣)人。早年經常與劉琨共聞雞起舞,刻苦自勵。元帝時為豫州刺史,渡江擊楫誓復中原,率師與石勒相持,黃河以南,盡為晉土。在此引伸為抗日失敗之義士。
6. 魯陽揮日竟沈戈:原典故為「魯陽揮戈」。戰國時楚國魯陽公曾與韓激戰,時值黃昏,魯陽公為挽頹勢,舞戈令太陽逆升的傳說。典出《淮南子・覽冥》。後用以稱揚人堅強勇敢,能挽回危局。詩句引身為割日一事,連魯陽都難挽回頹勢。
7. 鯤身鹿耳屠龍會:鯤身,今台南市安平區與南區的海岸地帶。鹿耳指鹿耳門,即今台南市安南區鹿耳門一帶。屠龍會,指鄭成功據守臺灣與強敵英勇作戰之事蹟。
【延伸閱讀】
1. 吳德功,〈乙未(1895)冬臺北之亂彰化謠言四起邑內諸紳士咸留在官署余亦與焉適染血疾幸高橋大尉延醫療治又笑云莫非吟詩所致乎近日多病久廢吟詠爰感事而作,四首之一〉,收入《全臺詩》第拾冊。
2. 唐贊袞,〈乙未(1895)春倭氛騰沸旅順威海相繼失陷津沽戒嚴輦轂震驚感憤有作之一〉,收入《全臺詩》第拾貳冊。
(薛建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