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以豬奴1戲,而誇適意2豪。初猶涓水滴3,繼竟極天滔4。得馬知非福5,亡羊悔補牢6。一場眸轉瞬7,萬貫火銷膏8。盧雉9聲爭喝,輸贏券孰操。技無殊局博10,
囊11已罄泉刀12。金或奢為注13(《莊子》金注瓦注,金注以金為注,瓦注以瓦為注。),臺寗(即寧字避諱)債可逃14。手談15雖小趣,珍重戒兒曹16。
【題解】
此詩為五言古詩(五排),收入於《北郭園詩鈔稿本》。臺閩地區賭博風氣盛行,名目更是五花八門。《鳳山縣采訪冊‧藝文》收錄〈禁賭博碑〉提到:「照得閩省賭博之風,甲於他省。有花會、銅寶、搖攤、抓攤、車馬砲、擲骰等項,名目繁多。」可見臺閩地區在清代的賭博風氣極盛,各種類型的賭博方式繁多。但十賭九輸。賭博者,輕則輸掉錢財,一身孓然;重則傾家蕩產,賣妻賣子,以換錢財來償還賭債。當時賭博之風由上到下,販夫走卒,士農工商皆喜好賭博,造成社會上不良風氣漫延。清代臺灣賭博風氣盛行,官方雖然多次下達禁令,嚴罰賭徒與設賭者,但由於賄賂影響,導致成效不彰。時至今日,臺灣仍到處有地下賭場,挑戰公權力。
鄭用錫〈戒賭〉提到賭博都是由小賭轉成豪賭,轉瞬之間傾家蕩產。且勝負難料,莫以為小贏就是運氣在己,殊不知是鑄成大輸的前兆。此詩反映了臺人好賭爭勝的習慣,也驗證了方志中提到臺人好賭的風氣。這首詩作結尾更告誡其兒孫,小賭雖然怡情,但仍不可不慎,以免誤入歧途,禍害己身。
【作者】
鄭用錫(1788-1856)
【注釋】
1.豬奴:為賭博或奕棋,典出《晉書‧陶侃傳》,即「牧豬奴戲」。
2.適意:自在合意。
3.涓水滴:水流一滴一滴的,形容極小的樣子。
4.極天滔:滔天巨浪,形容巨大的樣子。
5.得馬知非福:典出「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原意禍福時常互轉,不能以一時論定。此處指得到好處,或是博奕小贏,並非好事。
6.亡羊悔補牢:典出「亡羊補牢」。原意比喻犯錯後及時更正,尚能補救。此處指一但沉迷賭博,後悔補救也來不及。
7.眸轉瞬:指眼睛一轉動。此處指很快速的時間。
8.火銷膏:指蠟燭燃燒殆盡。此處指財產耗費殆盡之意。
9.盧雉:即「呼盧喝雉」,古時用五木骰賭博,一面黑色,上刻牛犢;一面色,上刻雉雞。一擲五骰若皆全黑為最大,稱為盧;四黑一白,次之,稱為雉。喝雉呼盧本指擲骰子時的呼聲,後亦指賭博。此為投擲骰子賭博。
10.囊:此處指錢包、錢袋。
11.局博:指棋局賭博。
12.罄泉刀:罄,空也。泉刀,興於周代的貨幣,即刀幣。此處代稱金錢。
13.金或奢為注:以黃金或是豪奢的物品作為賭注。
14.臺寧債可逃:此應為債臺寧可逃。「債臺」典出《漢書》顏師古注:「周赧王負責,無以歸之,主迫責急,乃逃於此臺,後人因以名之。」後因以「債臺」喻指負債。寧,豈。
15.手談:下圍棋、鬥牌等遊戲。
16.兒曹:兒輩。尊長稱呼後輩的用詞。
【延伸閱讀】
1.施士洁〈賭棍〉,《後蘇龕詩鈔》。
2.陳維英〈新春戒賭〉,《偷閒集》。
(王嘉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