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年還避賊1,此日又逢人。破屋荊榛地2,儒冠老病身3。梅花千嶺雪,莿竹4一籬春。不敢登高望,烽煙處處勻5。(其一)
寂寞空山裡,悠悠又一春。我身唯對我,人日不逢人6。破陣思英主,平蠻望大臣。膚功7期早建,一戰滅黃巾8。(其二)
藍尾三杯酒9,齋頭七種羹10。天疑行夏令11,人喜值春耕12。穀種經旬活,秧針隔夜榮。即今卜雞子13,已是欲休兵。(其三)
【題解】
本詩為五言律詩組詩,共三首,收入於《陶村詩稿》。根據漢東方朔《占書》記載,農曆新年的首八天為人和不同畜牧作物的生日,依次序為「一雞,二狗,三豬,四羊,五牛,六馬,七人,八穀。」晉朝董勛《答問禮俗說》亦記載:「七日為人。」每年正月初七為人的生日,此為人日的由來。臺灣傳統歌謠〈新年歌〉:「初一早,初二巧,初三無通巧,初四頓頓飽,初五隔開,初六挹肥,初七七元,初八完全,初九天公生。」稱人日為「七元」,傳統要吃麵線以象徵長壽,部份地區更會食用芹菜、菠菜、芥菜、薺菜、蔥、大蒜、蒿菜等七種新鮮蔬菜,應景人日。
陳肇興〈人日〉作於戴潮春事件當時。同治元年(1862)戴潮春起事,七月陳肇興欲謀刺潮春,事敗,幾瀕於險。閏八月入集集內山,組成隊伍助官軍平亂;夜則秉燭賦詩,追悼陣歿將士,題曰《咄咄吟》。三年後戴事平。詩中多有感嘆,臺灣中部因為戴事而人丁沒落。詩人最後仍能希冀戰事早平,百姓安居樂業。首詩提到戴潮春事件發生後隔年,避戰亂的自身窘態,處處烽煙。次首對於事件發生後,到新春時節的感慨,期望朝廷能派賢臣良將平亂的心情。末首則是將平亂的期望,寄託於卜卦,以聊慰自己的心情。
【作者】
陳肇興(1831-1866)
【注釋】
1.避賊:避戴朝春軍隊。
2.荊榛地:荒蕪的土地。
3.儒冠老病身:指陳肇興自己。
4.莿竹:清代臺灣縣治周圍,會習慣以莿竹作為籬笆。
5.烽煙處處勻:戰火四處瀰漫的意思。
6.人日不逢人:正月初七,原本是家家戶戶團圓的日子,卻遇不到人。言人丁因戰亂凋零。
7.膚功:大功。
8.黃巾:原指漢末黃巾黨作亂,此代指戴潮春事件。
9.藍尾三杯酒:典出白居意〈七年元日對酒五首〉其三:「三杯藍尾酒,一楪膠牙餳。」藍尾,又稱婪尾,謂酒巡匝末,連飲三杯,謂之婪 尾 。
10.齋頭七種羹:齋頭,指書齋。七種羹,為七種菜煮成羹,是人日應節食物。
11.夏令:夏天的氣候。
12.春耕:春季農夫播種前翻鬆土壤的工作。
13.卜雞子:即雞卜,古代占卜法之一,以雞骨或雞卵占卜吉凶禍福。
【延伸閱讀】
1.孫元衡〈初春雜詠〉八首之六,《赤嵌集》。
2.朱景英〈人日〉,《臺灣詩乘》。
3.李逢時〈戊午人日遊春留飲人家〉,《泰階詩稿》。
(王嘉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