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尚鬼習相仍1,高會盂蘭2放佛燈3。釋氏金蓮三十里4,石家銀燭百千層5。獨醒難挽浮靡6俗,空色7渾疑清淨僧。最怪莊嚴成劫奪8,肉山還有酒如澠9。
【題解】
本詩為五言絕句,收入《全臺詩》第貳冊。首見於作者著《臺海采風圖考》,《全臺詩》未錄此本。此詩主旨在於反應臺地農曆七月十五日盂蘭盆節普渡、施放水燈之習俗,批評其過於豪奢有失莊嚴,首聯寫臺地沿襲古代楚人尚鬼風俗,於七月十五開設盂蘭會施放水燈;頷聯寫豪奢之具體狀況如祭祀用品的鋪張浪費;頸聯寫縱使自己獨醒也難以挽勸改善眾人豪奢浪費的習俗,同時也譴責平時守戒、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為準則的出家人,隨波逐流跟著百姓過節;尾聯感歎本該是莊嚴神聖之普渡儀式,竟成了劫奪的競賽及酒池肉林的景象。全詩再現了清代臺灣民風漸趨奢靡的現象。
【作者】
六十七(?-?)
【注釋】
1.楚人尚鬼習相仍:楚人尚鬼,據班固《漢書‧地理志》記載,楚國歷來「信巫鬼,重淫祀」。東漢王逸在《楚辭章句‧九歌序》也說:「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樂鼓舞以樂諸神。」故有此說。習,習俗、習慣。仍,沿襲。全句謂臺地沿襲了古代楚國信鬼的習俗。
2.盂蘭:盂,音ㄩˊ。盂蘭,即農曆七月十五日中元普渡,又稱盂蘭盆會。盂蘭二字原為梵語,倒懸之意,盆則為「救器」,合為救倒懸之意,源自《盂蘭盆經》中目連救母的故事,大意為摩訶目犍連運用神通見到亡母成了惡鬼,拿飯菜給她吃但尚未入口就化成灰燼,遂向釋迦牟尼佛哭救,因此世尊告訴他必須每年七月十五日以飯、百味五果、汲灌盆器、香油錠燭、床敷臥具、盡世甘美放置於盆中,供養十方僧人,以此功德濟度母親。目連依佛意行事,其母終得解脫。後世衍伸為供養佛陀和僧侶,以拯救入地獄的苦難眾生。
3.放佛燈:即放水燈。放水燈為中元普渡祭祀儀式之一,多在普渡前一天下午或晚間舉行,目的在為水上孤魂照路,招引至陸地共享,使水陸兩界孤魂靖安。
4.釋氏金蓮三十里:釋氏,為佛姓釋迦的略稱。金蓮,呈蓮花形的佛座、蓮座。全句謂為表達對釋迦牟尼佛的敬意準備了三十里長的蓮花座。
5.石家銀燭百千層:石家,即晉石崇(249-300),字季倫,小名齊奴,劫奪荊州往來商旅致富,在洛陽建金谷園,以豪奢聞名,此喻臺地的有錢人家。全句謂有錢人家準備的燭火更是成千成百的一層又一層的堆疊。
6.浮靡:浪費之意。
7.空色:即色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簡稱,佛教語,謂一切事物皆由因緣所生,虛幻不實。
8.最怪莊嚴成劫奪:劫奪,搶劫奪取。據《臺海采風圖考》「放水燈」條可知,七月十五日盂蘭會時,傍晚在海邊施放水燈,各頭家擺放數量不等的番錢在水燈裡,數量眾多的水燈一起點燃後,沿海的漁船爭相奪取,捕獲者聲稱一年內將會順利,此句便是諷刺原本是莊嚴之事,卻成了搶劫奪取的競賽。
9.肉山還有酒如澠:澠,音ㄕㄥˊ,澠水,古水名。典出自《春秋左傳‧昭公十二年》「有酒如澠,有肉如陵」,比喻有酒如澠水長流,有肉如堆成的小山岡。
【延伸閱讀】
1.施鈺〈中元〉,《全臺詩》第伍冊。
2.鄭用錫〈盂蘭會〉,《全臺詩》第陸冊。
(吳青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