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聞達1祇山林2,荒盡田園又廢吟。避俗3恨無千日酒,著書枉用一生心。百年文物悲塗地4,幾姓江山5兆採金6。畏域7愁城朝夕困,那禁8霜雪鬢邊侵。
【題解】
本組詩為七言律詩,收入王松《友竹詩集‧如此江山樓詩存》,又載陳漢光《臺灣詩錄》。詩作中流露雖身處原鄉,但如同處異鄉般,其心境的悲痛可見一般。王松乙未時曾內渡福建晉江避禍,不料身家財產隨即遭盜。1896年,臺灣局勢穩定後,回竹塹北郭園吟社繼續漢詩詩文,直至去世為止共長達30年,對臺灣傳統詩壇貢獻頗力。王松至死以遺民自居,對於當時的乙未之亂,華夷轉移的衝擊之大,可想而知。
詩作中不難看出王松在割臺後,心境由積極傳統儒家「學而優則仕」,轉為帶著道家歸隱山林的生活思維。然而王松這種轉變是被迫、出於無奈,而並非只是科舉履履失敗造成。因此他轉變成帶有道家思維是大時代的影響,也因此更將儒家傳統伯夷叔齊故事中的遺民身分加諸於己身,而成了臺灣日治時期的「清遺民」,然而當時清朝尚未覆亡。對王松而言,這不但是時代的悲劇;更是歷史的弔詭。王松的遺民身分不僅來自於清日政權的更迭,更來自於對已經漢化儒家化數百年的臺灣的文化,即將淪喪的哀悼。從此詩作中可略見王松後來自稱遺民的心境轉移。
【作者】
王松(1866-1930),字友竹,又字寄生,別號滄海遺民,原籍福建晉江,於光緒初年來臺,卜居新竹。清末至日治初期竹塹詩壇有三位王姓詩人,分別是王松、王瑤京、王石鵬,當時有「新竹三王」之稱。甲午戰敗後,乙未割臺,王松曾攜眷返回泉州故里避亂,待臺灣居勢稍定後,便又回至新竹定居,受聘為竹塹富紳鄭如蘭之記室,並將自己寓居命名為「如此江山樓」,並自號滄海遺民。晚清至日治時期,竹塹詩人現存詩作,以林占梅與王松二人最為豐富,乙未割臺之翌年,王松編次詩稿為《如此江山樓焚餘稿》,與光緒18年(1892)以前所作的《四香樓餘力草》,合編為《滄海遺民賸稿》,是竹塹地區第一位出版詩集的人。除詩集刊刻外,王松亦於明治38年(1905)出版《臺陽詩話》,此詩話堪稱新竹觀點的現代性詩話。王松死後,其子王奎光承遺命將未刊的部分遺稿,經新加坡名人邱菽園選定,王石鵬編輯,命名為《友竹行窩遺稿》,民國22年(1933)於臺北印行。
【注釋】
1. 聞達:被稱揚薦拔。
2. 祇:音ㄑㄧˊ,安心。
3. 避俗:避世隱居。
4. 塗地:比喻處境艱困。
5. 幾姓江山:改朝換代之意。
6. 兆採金:為掘地逢金之吉兆,意謂時來運轉。
7. 畏域:指內渡後的原鄉。
8. 禁:承受。
【延伸閱讀】
1. 王松〈書感〉,《友竹詩集》。
(王嘉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