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馬來,汗赭臆1。滅日影,到南極2。群仙問我來何為,我為子姒3之佳兒。能射甲科策4,能充祁割使。峨峨5鯤身6,環列海水。十圍五攻7乃奄有,鄭氏當時流血赤。人胝8其後闢斥之9,自南自北。戴郛戴沚10,鯤身八葉漢天子11。金錢百千萬,輦付與倭奴12。卻復作書與雞籠13,爾隸我宇14,不若獻靈畀彌呼15。天馬來,我歍16烏。釜山玉帛會17,大禹合其符。
【題解】
本詩為雜言古詩,收入阿英編《甲午戰爭文學集》。詩作以想像乘天馬到臺灣,遙念當年鄭氏開臺的辛苦,卻叫今人割於日本。其悲憤之情露於詩作當中。倪在田此一系列作品尚有〈妾命薄〉言簡大獅逃到廈門被清廷遣送回臺灣受死,〈望旅順〉、〈望秦島〉、〈望威海〉等痛陳甲午戰敗之事,此外仍有其它四望之作,可見其對晚清中國外患日劇加重之擔心。倪在田在晚清四處為幕,所見越廣,憂慮越重。此詩也可視為當時晚清有志之士對時局悲鳴之聲。
此作假設詩人本身乘天馬神遊四海,遊歷到臺灣。而與群仙設問答,控訴臺灣蓬萊仙島,竟割於日人。並且希望諸仙能聽其言,使臺灣重回漢疆之意,才對的起先民胼手胝足的開拓,鄭氏三代的經營。
【作者】
倪在田(1842-1916),清代學者、詩文家。字子新,又字苕村,號芻軒,別號荒江釣者。江蘇江都人。室名枯生松齋, 家貧,然爲學益勵,既而遊京師,遍交當世賢達。晉學使謝維藩、晉撫張之洞、贛學使陳寶琛、秦撫邊寶泉、皖撫陳彜、浙學使徐致祥,先後以禮來聘。倪在田所至處,其山川厄塞、民生利病,咸記於書,且爲之出謀劃策。自佐浙幕歸,遂家居不復遠出。所著已刊者,有《續明紀事本末》十八卷,《揚州禦寇錄》一卷;未刊者《當軒文集》數卷,《居稽錄》二十四卷,錄擬顧氏《日知錄》爲之。《庸齋內外篇》無卷數,計四百三十二萬言。《述學》一卷。《詩存》二卷,紀自咸同以來兵刑、政治及民生疾苦,而風雲月露之詞不入焉。《史贄》二卷,《蒙臆》一卷,《晉紀》一卷,《筆記》二卷,《潛邱小志》一卷,《淮鹽小志》一卷等。
【注釋】
1. 汗赭臆:赭,紫紅色。汗赭,指赭汗,傳說中天馬的血紅色汗水,臆,胸懷。
2. 南極:南方窮極邊遠之地。郭璞〈江賦〉:「竭南極,窮東荒。」此代稱臺灣。
3. 子姒:三代的夏為姒姓,商為子姓,因以「子姒」称稱商代和夏代。
4. 射甲科策:參加科舉高中科甲之意,即射策,古代考試取士的方法之一。
5. 峨峨:美好的樣子。
6. 鯤身:代稱臺灣。
7. 十圍五攻:指明末鄭荷大戰。
8. 胝:胼手胝足之意。手掌腳底因勞動過度,皮膚久受摩擦而產生厚繭。形容極為辛勞。
9. 闢斥:開闢而遍布。
10. 戴郛戴沚:郛,音ㄈㄨˊ,外城。沚,凸起水面的小塊陸地。戴,以頭頂著。指開墾臺灣的地區。
11. 鯤身八葉漢天子:鯤身,代稱臺灣。八葉,葉為時、世之意。八葉即八世、八代,或為八世孫之意。漢天子,指清朝皇帝。此句為臺灣幾代都隸屬於清廷之意。
12. 倭奴:指日本。
13. 卻復作書與雞籠:指基隆。此代稱臺灣。卻復,指恢復。此句指希望能以疏文來恢復臺灣。
14. 我宇:我國。宇,疆域、國境。
15. 畀彌呼:卑彌呼(日語:ひみこ,約158-248),古日本邪馬臺國女王。《三國志》所載與曹魏往來甚密的倭女王。漢桓靈年間,倭國大亂而卑彌呼平定內亂登上王位,時年十七歲。卑彌呼不參與政事,有男弟佐治國。。彌生時代日本列島大小諸侯國三十多個,卑彌呼為了鞏固邪馬臺政權,花費巨大代價交接曹魏,明帝曹叡封卑彌呼為「親魏倭王」,授其金印。此句若不獻靈畀彌呼,指若不割讓給日本。
16. 歍:嘔吐。
17. 釜山玉帛會:指黃帝大會諸侯之地。
【延伸閱讀】
1. 宋育仁〈感事〉,阿英編《甲午戰爭文學集》。
(王嘉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