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約1書成走達官2,中原王氣3已凋殘4。牛皮地割5毛難屬,虎尾溪流6血未乾。傍釜游魚7愁火熱,驚弓歸鳥8怯巢寒。倉皇故國施新政9。挾策何人上治安10。
【題解】
本詩為七言律詩,收入《小東山詩存》,又載於鄭鵬雲《師友風義錄內編》、連橫《臺灣詩乘》、王松《臺陽詩話》。可見此詩受到臺灣重要詩評家的青睞。詩裡多用歷史典故來表達傷痛,頗值得細讀。謝道隆為棟軍書記,當時在臺中籌措抗日事宜,後因局勢難回,不得已避走大陸,其悲憤憂臺之心,可由詩句中略窺一二。
詩作首句提到「和約書成走達官」,是指馬關條約後,清廷官員奉旨內渡之事。再以典故荷蘭牛皮割地、屠殺原住民來暗喻臺灣受日本占領,臺灣義軍抗日受戮之事。最後謝道隆雖然仍對清國有期待,但是卻對清末新政的亂局相當憂心。
【作者】
謝道隆(1852-1915),原名長聰,字頌臣,又作頌丞,手束東堡田心仔莊(今臺中潭子)人。其先祖自廣東渡臺,營商致富。頌臣於咸豐2年(1852)生。初從學於苗栗縣謝錫朋,後於文英書院受業於吳子光。光緒元年(1875)以第五名取進臺灣府學,時與筱雲山莊呂汝玉、汝修昆仲遊,博覽其所藏書,學問愈進。光緒16年(1890)應聘楓樹腳「學海軒」擔任教席,入門弟子如傅錫祺、張書炳、張德林、張曉峰,皆一時俊秀。乙未割臺,率誠字正中營紮頭前庄。唐景崧內渡,人心渙散,道隆避禍走閩粵。光緒22年(1896)自粵返臺,遁歸林下,佯狂詩酒,以醫自給。晚年築「小東山」草堂於大坑村東,與詩友吟唱。嘗自營生壙於科山,眾友為題詩,輯為《科山生壙詩集》。大正4年(1915)卒,年六十四。著有《小東山詩存》,存詩一百餘首。民國34年(1945)臺灣光復後其子秋濤恭校付梓,並附收《科山生壙詩集》。
【注釋】
1. 和約:指馬關條約。
2. 達官:官位顯耀之人。當時和約議成,清廷下令所有官員內渡。
3. 中原王氣:指清廷的國運。
4. 凋殘:凋落衰敗。
5. 牛皮地割:指荷蘭人牛皮圈地,訛騙原住民主地的傳說。
6. 虎尾溪流:虎尾溪,在雲林境內。此句「虎尾溪流」應為對仗「牛皮地割」。1636年起,因赤崁地區的鹿群大量減少,荷蘭殖民當局遂開放漢人前往北邊捕鹿。此時虎尾壠社係有名的梅花鹿棲息地,不少漢人居住於此,並和原住民從事鹿皮交易。虎尾壠漢人為了排除新來漢人的競爭,便聯合虎尾壠原住民反抗荷蘭人,並殺害前來捕鹿的漢人。
7. 傍釜游魚:釜,鐵鍋也。古代的一種烹飪器具。傍釜游魚指身處於危殆之境地內。
8. 驚弓歸鳥:比喻曾受打擊或驚嚇,心有餘悸,稍有動靜就害怕的人。亦稱驚弓之鳥,暗喻自身也。
9. 倉皇故國施新政:倉皇,恐懼忙亂的樣子。故國,指中國。施新政,指甲午戰敗後中國所施行的一系列改革。
10. 挾策何人上治安:「治安策」,安定國家的謀略。漢文帝時賈誼上疏言政事,陳述治安的策略,世稱為「治安策」。見《漢書‧賈誼傳》。即感嘆何人能獻上安邦定國之策,勿要割臺之事重演。
【延伸閱讀】
1. 謝道隆〈歸臺〉,《小東山詩存》。
(王嘉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