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鼓山1前落日昏,淒涼荒壘不堪論。徘徊威振天南2處,無復飄揚黑幟3翻。憶昔海氛來告急,森嚴壁壘沙洲4立。將軍旗鼓盡堂皇5,擁盾軍門6防外襲。萬火齊開敵艦沉,一彈命中蛟龍7泣。勢如強弩射濤頭8,雄似崤函誇巖邑9。自從傅相主和議10,二百餘年11守土棄。其時割據重英雄,砲壘重新防海備。將士紛紛夜枕戈12,時聞驚鐸守山阿13。居然鎖鑰14雄關壯,百萬舟師15莫奈何。忽聞唐帥16倉皇走,淡北基隆遂失守。萬馬雲屯17上陸來,海軍南下窺戶牖18。黑旗士卒同兒戲19,皇軍20一砲從天墜。地塌天昏血肉飛,隆隆戰壘21夷平地。霸氣消沉廿八秋22,荒煙滿目總生愁。斷殘古壁斜陽裡,嗚咽滄波水自流。我今覽古尋殘壘,不見旗翻見車軌23。迢迢24直與海門通,砌成堤岸防湍水25。吁嗟乎,防湍水,舊壘邱墟巨砲毀。當年卜築26若堵牆,太平之世安用此。長願滄海息欃槍27,萬年不遭兵革28起。(其二)
【題解】
本詩為七言古詩,收入《全臺詩》第貳拾參冊。旗津原名旗後,1925年日本取「旗鼓堂皇,津樑永固」之義,改地名為「旗津」。旗津砲臺即鎮守打狗的旗後大砲臺,位於今高雄市旗津區之旗後山上,康熙58年(1719)間始設置,道光22年(1840),中英鴉片戰爭爆發,砲臺結構完備。同治13年(1874)牡丹社事件,清廷派船政大臣沈葆楨來臺加強海防,聘請英國工程師設計,督造旗後(威震天南)、港口(雄鎮北門)等二處砲臺,加入了中國式八字門,以及兩邊門牆上以磚砌成樣式不同的「囍」字之中國元素,兩處砲臺互為犄角之勢,共扼打狗港之咽喉。乙未戰爭(1895)劉永福黑旗軍與日艦發生激烈砲戰,擊毀砲臺門楣「威震天南」之「威震」二字。日治時期旗後砲臺之大砲被拆走、熔毀,戰後才又重修,民國74年(1985)內政部公告為二級古蹟。本詩應作於1923年,從「霸氣消沉廿八秋」一句判斷。描寫旗後砲臺於乙未戰爭時的戰爭表現,砲臺發揮威力,守護高雄港,但人謀不臧,唐景崧、黑旗軍皆視此役為兒戲,果被日艦攻破原本堅固的「威震天南」防線,古今對照,景物全非,令人唏噓。
本詩為七言古詩,收入《全臺詩》第貳拾參冊。旗津原名旗後,1925年日本取「旗鼓堂皇,津樑永固」之義,改地名為「旗津」。旗津砲臺即鎮守打狗的旗後大砲臺,位於今高雄市旗津區之旗後山上,康熙58年(1719)間始設置,道光22年(1840),中英鴉片戰爭爆發,砲臺結構完備。同治13年(1874)牡丹社事件,清廷派船政大臣沈葆楨來臺加強海防,聘請英國工程師設計,督造旗後(威震天南)、港口(雄鎮北門)等二處砲臺,加入了中國式八字門,以及兩邊門牆上以磚砌成樣式不同的「囍」字之中國元素,兩處砲臺互為犄角之勢,共扼打狗港之咽喉。乙未戰爭(1895)劉永福黑旗軍與日艦發生激烈砲戰,擊毀砲臺門楣「威震天南」之「威震」二字。日治時期旗後砲臺之大砲被拆走、熔毀,戰後才又重修,民國74年(1985)內政部公告為二級古蹟。本詩應作於1923年,從「霸氣消沉廿八秋」一句判斷。描寫旗後砲臺於乙未戰爭時的戰爭表現,砲臺發揮威力,守護高雄港,但人謀不臧,唐景崧、黑旗軍皆視此役為兒戲,果被日艦攻破原本堅固的「威震天南」防線,古今對照,景物全非,令人唏噓。
【作者】
王則修(1867-1952),又名文德、佛來,號旅中逸老、勸化老生,別號花蓮港生,臺南縣新化人。曾先後拜卓仰山、林一枝、林颺年、泉州秀才蘇巽言等人為師。廿三歲時取中秀才,再往福州應舉子試,不第。乙未(1895)割臺後,攜眷內渡,寄居漳州府龍溪縣。明治35年(1902)返臺,棄儒從商,後因經商失敗,在故鄉新化教讀,兼任臺灣新報社漢文記者。大正12年(1923),清水士紳楊澄若慕其名,延聘為家庭教師,昭和3年(1928),楊澄若逝世,始又返鄉設館授徒,名其書齋為「三槐堂」。8月,創辦「虎溪吟社」,擔任社長,後兼「光文吟社」顧問。民國40年(1951)詩人節,曾被推舉參加全臺詩人大會,9月,及門弟子向全臺徵募「眉齊雙壽」七言律詩,應募者三百餘首,曾發行詩冊留念。生平作品於2004年由龔顯宗編為《則修先生詩文集》。
【注釋】
1. 打鼓山:即今高雄市壽山(柴山),清代稱打狗山、埋金山,位於高雄市西南濱海的山,也是高雄市臨海的天然屏障。
2. 威振天南:旗後砲臺入口處門上題字,「威震」於乙未戰爭被日軍炸毀,今已剩下「天南」二字。
3. 黑幟:指在乙未戰爭時,由劉永福義子劉成良率領的黑旗軍,鎮守南部,於此與日艦發生激烈砲戰。
4. 壁壘沙洲:壁壘,軍營的圍牆,泛指防禦工事。沙洲,江海河流中由泥沙淤積而成的陸地,旗津島即為沙洲地形。此謂當乙未戰爭爆發時,黑旗軍曾經在平坦的旗津沙洲上建築起防禦圍牆,與日艦交戰。
5. 堂皇:氣勢宏偉的樣子。
6. 擁盾軍門:軍門,軍營外的大門。意謂戰爭激烈,軍營全部嚴加戒備。
7. 蛟龍:傳說中能發洪水、興風作浪的龍。意謂旗後砲臺威力強大,命中日艦,使得日艦無法再進攻。
8. 勢如強弩射濤頭:強弩,強健的射手。濤頭,即浪頭,波浪的峰頭。意謂砲臺射出去的砲彈打到海上日艦,像強健的射手射中浪頭,那般神勇。
9. 雄似崤函誇巖邑:崤函,原為崤山和函谷關的合稱,後指在軍事地位上的險要之地。巖邑,險要的城邑。意謂砲臺為險要之地,扼住港口咽喉,使敵軍不輕易進犯。
10. 傅相:輔佐國君、諸侯王之官,即丞相。此指滿清主和派代表,簽訂馬關條約的李鴻章。
11. 二百餘年:意指臺灣由1683年施琅攻臺至1895年甲午戰爭後割讓給日本帝國為止,由大清帝國實質統治的時間,共212年,為臺灣歷史到目前為止持續時間最長的分期。
12. 枕戈:枕,音ㄓㄣˋ,當枕頭。頭枕兵器,以待敵人來襲,意謂絲毫不敢鬆懈,隨時準備作戰。
13. 時聞驚鐸守山阿:鐸,音ㄉㄨㄛˊ,一種大鈴,有柄有舌,振舌發聲,古代常用來宣布政教法令或示警。山阿,阿音ㄜ,山凹。意謂鎮守在打鼓山凹處的黑旗軍,半夜不敢鬆懈,常被示警的鐸聲喚醒作戰。
14. 居然鎖鑰:居然,安然。鎖鑰,喻險要之地。意謂有砲臺發威把關,打鼓山安然無恙。
15. 百萬舟師:指日軍百萬艘軍艦。
16. 唐帥:時任臺灣民主國總統唐景崧,任期為1895年5月25日~6月3日,不到十天,日軍攻陷基隆之後,唐景崧逃至滬尾(今臺灣淡水)的德商忌利士洋行(Douglas),後來乘德國籍輪船鴨打號(Arthur)棄職逃亡至廈門。
17. 雲屯:比喻眾多的日軍。
18. 窺戶牖:牖,音ㄧㄡˇ,門窗。意謂援軍紛紛觀望,不敢加入戰局。
19. 黑旗士卒同兒戲:乙未戰爭時劉永福重組黑旗軍,進駐臺南,被日軍聯合背祖臺奸先遣分隊擊潰。當民主國總統唐景崧棄職而走後,劉永福帶領殘軍在臺南自立為大總統。戰事失利後,化裝乘英國籍輪船「塞里斯號」逃到廈門。之後,黑旗軍被清廷下令解散。故此處稱黑旗軍將乙未保臺戰爭視同兒戲。
20. 皇軍:日本軍艦。
21. 隆隆戰壘:隆隆,勢盛的樣子。戰壘,作戰的防禦堡壘。意謂當年浩浩蕩蕩在沙洲上築起的防禦堡壘,經過乙未戰爭,已被日軍夷為平地。
22. 廿八秋:二十八年,此指砲臺自1895年被擊破後,經過二十八年的蕭條,到了詩人寫作此詩1923年時,
23. 不見旗翻見車軌:旗翻,黑旗軍之戰旗翻飛。車軌,指交通建設。意謂今昔對比,景象全非。
24. 迢迢:高聳的樣子
25. 湍水:縈繞的急流。
26. 卜築:擇地建屋。
27. 欃槍:音ㄔㄢˊ ㄔㄥ,彗星。意即有不祥之事。
28. 兵革:此指戰爭的禍害。
【延伸閱讀】
1. 林朝崧〈旗後作〉四首,《無悶草堂詩存》。
2. 傅錫祺〈觀高雄古砲臺作〉,《全臺詩》第貳拾壹冊。
3. 陳錫如〈旗山舊砲臺懷古〉,《全臺詩》第拾陸冊。
(王惠鈴)